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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仁厚,父皇对母后的情义又不过如此,母后若能苏醒性命无碍,想来辛泓英的下场大约只会被圈禁。” “他是一生都在污泥里的人,他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拉进泥潭跟他一样痛苦。我偏要他看着我做太子,看着母后痊愈母慈子孝,看着咱们夫妻和顺,这都是他毕生得不到的。” 辛泓承松开妻子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然后起身整了整衣领:“我不但不会向父皇进言处死他,反而会请父皇找个太医好好照料他。死,有时候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眼睛一闭万事不知。” “他不配。” “没心肝没人伦的混账东西!” 辛泓英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倒是没有翻供,带着一种冷冷的不屑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皇上听到他在糖里加药时,就忍不住暴起,一脚踢翻他。 辛泓英身子弱,这一下便呕出血来。他也不在意,只是抬手擦了擦,然后用一种古怪的冰凉眼神盯着皇上。 皇上怒喝:“怎么,你还要弑君杀父不成?” 辛泓承却将皇上往后扶了扶,疯子是世上最可怕的,别说皇上了,佛挡都敢杀佛。 太后在旁忽然插言道:“这些年凡为三皇子看诊过的太医都压起来了吗?” 辛泓承拱手:“回皇祖母,孙儿已经着人将他们暂且压在御药房,其中与三哥……三皇子最为熟悉的两位已经送到了慎刑司。” 虽说太医是官身,应该送去刑部或者大理寺,但为了不走漏风声,只能请慎刑司加个班了。 太后点头:“他又出不了宫,康嫔母家式微,也极少跟内宫来往,他总有几味药需要从太医院取。要早些问出来,对皇后那边也有助益。” 太上皇点点头,看向这个孙子,深深皱眉。 这两年来,孙子们的教育问题都是他在管,对辛泓英他其实是很有好感的。温雅和气,聪颖善学,文采斐然,秦太傅都曾经惋惜道,可惜这位皇子身子不好,否则哪怕做不成盛世明君,也可以做一个辅佐能臣。 他们所有人,竟然都被一个孩子蒙蔽了过去。 不,太上皇心道:他们不是被蒙蔽了,而是根本没有去看。辛泓承和二皇子的心性是他们最关注的,而对于三皇子,似乎所有人对他的期盼都是,好好活着别犯病就行,表现得好点夸两句,表现得不好就安慰身子最重要别的都无所谓。 他到底什么心性,太上皇也好,皇上也好确实没有考量过。 皇上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问辛泓承道:“皇后如何了?” “吴太医、小殷大夫和周姑娘已经在一起配置试验解药了,如今才有眉目。” 皇上看向辛泓英,眉目间全是厌恶:“将他关到明正宫后面的围房去,什么时候皇后醒了朕再处置他!” 秦戊连忙领命。 “还有,不许给他一点吃食!皇后几日不能进食,就饿他几天!在围房里挂张观音图,叫他跪着忏悔去。” 辛泓承对忏悔之事持怀疑态度。 果然辛泓英表情淡漠里还夹杂了三分讥诮,像是在嘲笑皇上天真。 宣合帝越发大怒:“朕之子都取泓字,如今你心思恶毒,言行悖逆,不配为朕之子。” 太上皇眉毛一动,刚要开口,太后的手忽然覆在他手背上。 辛泓英脸上似乎终于出现了动容,不过他并没有求情,他静静跪在地上:“那儿子今日最后一次叫您父皇。父子缘尽,儿子也有疑惑请您解答。” 皇上冷笑根本不理会,准备让秦戊把他拖走。 辛泓英开口道:“十二年前,四弟失足落水并不是意外,父皇想不想知道,当时同样五岁的儿子躲在山石后看到了什么?” 此话一出,在座几位都略微变色。 尤其是皇上,脸色发青:“说!” 辛泓承落水险些丧命,之后孝义皇后的病逝也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皇上当时查了又查,可是王府所有侧妃和侍妾都不在场,最终也只能认错是意外,处置了宫人。 三皇子见皇上肯听他说话后,却又转了话题:“四弟落水后,有段时间落下了气促之病,有时候露出喘不上气的样子。” “父皇万分心疼,亲自带了他进宫请太医令诊脉。听闻当日宫中有一丸广州知府上贡的药丸,专治咳喘之症。原是当地一位大夫自己的儿子有病,为此他奔波二十年才找齐了秘方的药,配出了两丸,果然他儿子病愈。当地官府便将另一丸送入了宫廷。” 三皇子的目光落在太上皇处:“皇祖父也在。听说当日父皇跪在您跟前求药,言辞恳切两次落泪,是不是有这回事?” 太上皇冷淡点头。 辛泓英脸上又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父皇,我跟四弟同岁。我自幼就有哮症,你为什么不曾为我跪求过药?” 他终于露出了情绪翻涌的峥嵘:“四弟不过是惊吓过后气促之症,太医都说仔细养育两年就会好,那这样珍贵的药你为什么要浪费在他身上!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不救救我!” 辛泓承想起他刚来的时候,大约是跟身体不协,原身又是落水死的,于是确实常觉得呼吸不畅,尤其是夜里常在睡梦中憋醒。 钟氏守在他身旁彻夜流泪,皇上也陪在侧。 这样折腾了两三天,皇上就亲自抱着他进宫。彼时太子尚在,皇上也不过是普通的王爷,是跪地恳求了太上皇,才拿到那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