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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放下手里的针线:“母亲,我还是觉得宝钗不错。到底是您从小看大的,容貌性子无可挑剔,最难得是会规劝宝玉读书上进。” 王夫人纠结:“我再想想吧。” 元春见母亲今日好说话,就说起另一件重要事:“听周瑞家的说,母亲最近往外头放了许多笔大账,母亲,这事儿有违国法,您还是收手吧。” 凤姐儿都被贾敏教育过,早不敢做放贷之事了,唯有王夫人依旧头铁。 王夫人蹙眉:“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元春,老太太如今偏着那边,娘也是为你的嫁妆考虑,总不好叫你光秃秃的出嫁。压箱底银子总要攒下些的。” 元春嘴唇微动:“其实您的陪嫁也足够丰厚,何必做这些事,万一叫大房抓住把柄……” 王夫人冷笑:“凤哥儿自己手之前就不干净,哪里敢在此事上做耗!况且我的陪嫁。”王夫人忽然急刹车,换了个话题。 元春心里微凉:果然,母亲将来的陪嫁都是要尽数留给宝玉的。再疼女儿也还是儿子重要。 想来自己的压箱底银子,只能看母亲这些日子放贷的成果了。 元春低下头,继续做护膝不再说话。 第62章 分两房 贾敏刚进荣庆堂, 便见一道黑影箭矢一样冲过去。 小萝提着裙子气急败坏:“牡丹,快回来。”一转头见了贾敏, 才连忙请安:“老太太。” 琥珀替贾敏换过外头的大衣裳,上了热茶,放好手炉脚炉后, 便习惯性的退了下去。 近来老太太总是只要鸳鸯一个人在跟前伺候, 她们剩下的人守好门就行了。 之前鹦鹉还有不服, 想要在老太太跟前多表现表现,后来就被罚成了二等丫鬟。多出来一两银子的份例老太太也没有补人, 直接给了琥珀,说是赏她能干。 琥珀冥思苦想, 觉得她能干的地方大概就在于看门看的好,于是越发励精图治,继续扬长避短。 鸳鸯递上五六页纸来:“这都是二太太这些日子一笔笔放出去的银子账目,加起来也有四万两了。” 贾敏不由挑眉:“做着这些事,吃斋念佛又有什么用。” 这重利债放出去, 常有逼得人家破人亡之祸事。要说是那些赌鬼泼皮之流, 借了这款子因此丧命也算是为民除害,可许多平民之家只是为了给儿女治病救命,亦或是一时糊涂被人诱骗了借了笔银子,然后因此丧命的也不在少数,可以说是件损阴鸷的事情。 贾敏冷笑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 我也没辙。” 鸳鸯将账目放在桌上:“按照本朝律法,这个数目足以流放了。” 贾敏摇头:“不会的。荣国府在八议之列。” 八议制度,从汉唐时期流传下来,正是说有八类人一般不处以死刑,甚至流放以下的罪名都可以直接减一等。 如荣国府这种立过战功的勋贵人家正在八议之中。只要不是谋逆等大罪,都可以酌情减免罪名。 鸳鸯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贾敏直接连八议都扯了出来,看来她是认真思考过什么罪名可以直接弄死王夫人的。 贾敏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胸口的戾气,这才问道:“叫人盯着琏儿媳妇,这些日子她没再做这些事儿吧?” 鸳鸯摇头:“没有,琏二奶奶将从前的票子都烧尽了。尤其是这几个月琏二奶奶都在养胎,更不敢做这些事,生怕报应了孩子。” 贾敏微微冷笑:报应吗?她跟林如海又何曾做过恶事,甚至林家每年冬日都会开粥棚给无家可归的人施粥,这善行又何曾有一点福泽到女儿身上? “包揽诉讼的事儿呢?” 鸳鸯笑了笑:“您当日抓了铁槛寺的那个老尼姑来,好悬没有直接打死,二奶奶吓得脸都白了,从此后哪里敢揽事。” 贾敏在将家事交到凤姐儿手里前,深知凤姐儿虽然能干聪明,但为人有两个极大的缺点,一个是贪,另一个就是爱彰显能为,容易被人的奉承迷花了眼睛。 于是特意将从前在铁槛寺花言巧语哄凤姐儿包揽诉讼的老尼姑捆了来,当着凤姐儿发落了。 更发话从此后不许这些尼姑婆子上家里乱走,谁要上香添油的,自己在屋里拜拜菩萨,也算心到神知了。 贾敏垂目:“这些先留着吧,等等外面的动静再说。” 展眼进了腊月。 这日黛玉从院子中折了一支梅花插了瓶送到母亲这来,正巧见贾敏戴了玳瑁花镜正在看庄头上送来的年底账目。 贾敏抬头对女儿笑:“来的正好,你也看看,也好知道一个庄子能产出多少东西。如今你手里的田地大半都是江南的水田,只有一个京郊的庄子和一百亩坡地,产出都有限。我正想看着给你添补几个庄子。” 黛玉坐下来,解了外头的大毛黑灰鼠里的裘皮大褂子,脖颈间围着的黑狐毛领,越发显得巴掌大小的一张秀面。 贾敏笑着抚了抚她的鬓发,心中默算,转过年去,黛玉就十四岁了。到时候再搬出去住一年,及笄礼后估计就要入宫去了,想想真是不舍。 黛玉低头看着满纸的獐子、狍子、猪、羊的头数和银霜炭、柴炭的斤数,及米面粮食折合的银子。 她心中算的很快:“八个庄子,除了府中留用的外,其余折合共五千两有余,母亲,说明今年是个好年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