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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二府占着足足一条街,连大观园都建的开,何况此番只是要为黛玉建一个独门独户的二进小院。 贾敏将此事交给了贾琏去办,凤姐儿唯恐贾琏又动了昧下银子花的旧毛病,连连嘱咐:“二爷,这回的事儿咱们宁可添上倒赔些,也不能出岔子。如今林妹妹可不是自己在京里,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银子金子都分不清。现今她身边可很有几房林家的下人,你可别糊涂了去。” 贾琏看着凤姐儿支着肚子还要操心,忍不住道:“你看准我是个傻的不成?林妹妹来日要做皇子正妃,我这里正懊恼从前带她下江南的时候,体贴不足呢,哪里还能这会子伸手捞钱?” 然后又将起好的图纸拿来给凤姐儿瞧,口中笑道:“老太太看重我,这回的事儿全权委了我办,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等人都私下求到我面前,说是要挂个差事呢。都跟你口声一样,宁愿不要工钱,倒贴些也不要紧,只想挂个名,算是给王妃屋舍出过力的。” 凤姐儿粉面含笑,凤眼生晕:“王妃?你怎么知道林妹妹就止步于一个王妃呢?” 贾琏吓了一跳,连忙悄声道:“凤哥儿你听了什么信儿不成?”他心里清楚,虽然现在荣国府爵位比王家强,但论起在朝中的实权和人脉,现在四大家族里,唯有王子腾独占鳌头。 所以凤姐儿的消息说不准比他还灵光。 然而王熙凤只是抿嘴笑不说话。 贾琏知道她脾气要强,又见她怀着身孕脂粉不施,较平日盛妆倒更可怜可爱些,就故意做小伏低的哄凤姐儿,甚至作揖道:“求二奶奶告诉我个明白吧。” 凤姐儿便顺着贾琏搭的台子下来,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我叔叔虽然不会告诉我朝廷上的大事,但我婶子的态度就是我叔叔的态度。” 她摸了摸肚子:“我这肚子的消息也不是才出来,婶子照例送过一回东西就算了。可自从林妹妹的事儿出来后,这□□日来婶子对我立刻不同了,见天儿往这送东西。给咱们府上老太太的重阳礼更是比往年加厚了好几倍,还单独给了我两根好参,说怕我生孩子的时候气虚,到时候切了含着。我生巧姐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人参?如今家里媳妇婆子们有事都来回我,我可知道,这回我叔叔婶子给二房的重阳礼不过平平。” 凤姐儿伸出一只手:“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对我叔叔来说,我不过是侄女,二太太才是他亲妹子,以往自然看二太太重些,尤其是宝玉进宫做伴读后,他对二房比对咱们上心多了。” “可林妹妹的事儿传出消息后,叔叔态度就变了——他知道二太太一贯不怎么喜欢林妹妹,彼此情分极淡,如今又失了老太太欢心。”凤姐儿撇撇嘴:“所以呀,我叔叔婶子就开始跟咱们大房亲热了。真是哪里的菩萨显灵就给哪里烧香。” 贾琏哈哈大笑:“从前都听你说你们王家多么厉害,扫扫地缝都够我们贾家过日子的。难得听你刻薄娘家。” 王熙凤心里一动,放低了声音:“二爷,从前那话不过是赶着说出来的。王家再好,我也是贾家的媳妇儿。况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家日后未必不如王家。” 这话说的贾琏心花怒放:他叫凤姐儿往日又拉又打的拿捏习惯了,如今凤姐儿偶尔一低头说一句软话,贾琏只觉得飘飘然骨头都轻了几斤。 因此夫妻倒是同心同德,愈加和睦。 九月初十的晨起,贾琏凤姐儿正相对用早膳。平儿就得了消息走进来:“二爷,奶奶,周家大姑娘的马车到了。” 周菱要来荣国府,自然是提前递过帖子的,凤姐儿也早都安排妥当,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了,于是忙搁下碗筷,收拾着准备往荣庆堂来。 贾琏忙道:“你可仔细些,别闪着身子——到底也把饭用完啊。” 凤姐儿由着丰儿给自己换上见客的钗环和衣裳:“这是贵客,圣旨定了的大皇子妃呢,自然得好生招待。况且这也是老太太给我的体面,连两位太太都没叫,只让我陪着。” 贾琏就调笑:“唉,如今二奶奶可是尊贵了,应酬的都是皇亲国戚。当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凤姐儿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这句话用的不对,只是歪着头笑了笑:“二爷这么会引经据典呐,来年倒是去考个科举啊。” 夫妻俩说说笑笑,凤姐儿打扮妥当了,便带着平儿丰儿往荣庆堂来。 周菱仍然是活泼明媚的样子,见了贾敏也丝毫不曾骄矜,不论皇子妃的身份,只是以晚辈礼见过。 等到了黛玉屋内,身边只留下两人的贴身丫鬟时,周菱神色立刻变得委屈起来。 她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林妹妹,你快看看,你瞧见我眼下的乌青了吗?” 黛玉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周菱急了:“你怎么会看不出呢?我这几天吃也不让好好吃,睡也不让好好睡,天天除了背规矩就是练习走路坐卧!一天只睡三四个时辰!” 黛玉仍旧诚实的摇头:周菱总是一张红扑扑的脸,像一只漂亮的粉桃子,实在瞧不出什么乌青来。 周菱放弃让黛玉从面相上体会她的苦楚,改用了言语阐述。 “你知道安淑大长公主这几日陆续也到过我们几家了吧?” 黛玉点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继荣国府后,大长公主用自己的到访路线替满京里证实了传言中的皇子妃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