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故人（一）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紫叶安排好商行所有的事物，穿着便服，收拾一番，在喜乐的陪同下，要去一处及其偏僻的尼姑庵上香。 雨天路滑，她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那个山，到了那个庵。 树影庵。 一个有些破旧又有些雅致幽深的庵堂。 紫叶的裤腿鞋袜都湿透了，身上还甩了很多泥巴。 在一个左脸有大片灰斑的老年尼姑的指引下，紫叶进了后院，辗转又到了一间禅房门口。 老尼姑微微施礼离去。 打开房门，紫叶走了进去，喜乐把门关好，站在门口守护。 在屋子里，迎接紫叶的是阔别已久的打扮素雅的圣燕，还有素面朝天一身土布僧衣几乎看不出往日模样的林灵。 林灵还活着，只是消瘦了很多，眼窝都凹陷进去了，眼睛更显得大，眼神更凌厉。 圣燕微笑着给了紫叶一个温暖的拥抱，随着岁月的冲刷，圣燕的神态举止愈发的优雅稳重，只是身子却越来越单薄，脸色苍白，不似前几年那样意气风发。 一看到紫叶一身泥土的走进来，林灵消瘦的脸庞上浮现出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碎嘴：“哼，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狼狈样子，人生大起大落，你的处境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什么出身，终究是跳不出去的……” 圣燕瞪了一眼林灵，小声的喝斥道“灵儿，你怎么可以对恩人如此态度说话？” “哼，我可没求着她救我！”林灵翻着白眼，一点也不领情， “要不是紫叶帮忙周旋，你真以为你姐姐我有那个本事把你从太子灵柩里弄出来了啊，现在还不是依仗着紫叶的关系，给你安置了这样一个遥远归宿，天高皇帝远，你才可以安安心心的保住你的小命！” “这个鸟都不拉屎的破地方，我早就呆腻了，你看看现在吃的什么用的什么？早知道要这样不见天日的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最起码还能落一个满门荣耀！”林灵负气的吐槽着。 “嘿，你怎么越说越没有分寸？活着已经很好了，你还想要要求怎样？！”圣燕都有点急了。 “我一向是个没分寸的，我说话你们爱听就听，不喜欢别听！……既然姐姐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那我就休息了！”林灵没有好脸色，甩开衣袖，转身进了内室。 圣燕看着林灵的背影，想要在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随即叹了一口气，拉着紫叶的手，小声的替林灵说着好话：“你别怪她，她本来性子就要强，从小心高气傲的，现在遭到这样的变故，生活待遇一落千丈，她心理上是难以接受的！难免会有一些情绪！” “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紫叶并不放在心上，细细的询问着圣燕的近况。 “你离去云都，一走两年，还真是很想你，这样吧！你也赶了半日的路，也该累了，咱们两个去外间，我让人备了一些酒菜，咱们两个好好的叙叙旧！” 紫叶点点头。 酒菜上桌，圣燕禀退了左右，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圣燕轻酌了一小口酒，笑着说：“还是你有办法，把林灵弄到这样偏远的地方，大概不会被人发现了！” “她再熬几年，换个身份，只要不靠近云都，应该又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紫叶想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圣燕幽幽地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凄凉，不知道是不是又勾起了以往的伤心事。 紫叶看出了圣燕眼神中的忧伤，紫叶停顿了一下，决定说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开始拉着家常：“听说，最近郑二公子病了，可好些？”紫叶关切到。 听紫叶提起郑二公子，圣燕笑容有点僵，眼神开始闪烁，敷衍着回答：“左不过就那样，好也好不了，也死不了！熬日子吧！”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紫叶看出端倪。 一想起郑二公子，圣燕心里也是忐忑，忍不住感慨：“哎，原来成亲的时候，他也是个温和贤静的人，虽然腿脚不便，可是平日里倒也可以夫妻和睦！不知怎么的？成婚几年了，他最近性情愈发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闹事，总也……哎，不提也罢！” “苦了你了，其实你本可以找个更好的，当年要不是赌气，其实你也不会嫁入郑家的！” “哎，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那个时候，年少不懂事，做错了又能怪谁？和他成婚这么多年了，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凑合着过吧！咱们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吗？”圣燕已经认命了。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很心疼，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郑家，我帮你想办法，离开那里，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紫叶不忍心看着圣燕这样消沉。 圣燕笑了，摇摇头：“离开了郑家，又能去哪儿？我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不可能再回卢家，我可没你那本事自立门户！我还得依仗夫家过下半辈子呢！” “只要你不嫌弃，你可以搬来和我住，以后我养着你！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你受委屈！”紫叶信誓旦旦的承诺着。 “咯咯咯……”圣燕抿着嘴笑开了：“你听听你说了什么？你养着我？我一个女子，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跟在你身边？难道你缺丫鬟婆子吗？” “我怎么舍得让你当丫鬟婆子伺候我？你可以当我的姐姐呀！”紫叶诚恳地说着。 “好啦，越说越离谱！我知道你拿我当亲姐妹，但是我是断断不可以那样做的！我们两个下堂妇住在一起，外人会说闲话的！” “任凭他们说去，咱们过自己的日子，管那些外人干什么？”紫叶才不在乎：“有朝一日，如果碰到好的郎君，我们可以再婚，又不是说必须要守着活寡过日子！” “好啦好啦！越说越离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在郑府呆不下去了，我就去投靠你，赖着你，让你养我下半辈子！”圣燕玩笑着。 “好！”紫叶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