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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极致的恐怖气息在场上铺开,一众修士皆是面色苍白,几乎要支撑不住跌坐倒地。 就在长宁意识有些恍惚时,眼前突有白光乍现。 属于魔神的威压被截断。 下一瞬,在场众人只觉眼前白光大盛,随后,眼前出现了无数破碎画面。 走马灯似的画面闪过,每一幕的主角,都是长宁。 或是她在树下练剑,斑驳光影落在面上,若朦胧的诗篇。 或是她坐在窗前,捧着书本认真阅读,微风抚过,吹起她鬓角几缕碎发。 或是她参加宗门大比,剑影惊鸿,剑光熠熠,如白虹贯日。 …… 画面忠实地记录着那些或笑或泪、或平常或激昂的片段,细致且细腻地勾勒出,属于长宁的过去轨迹。 在场修士逐渐辨认出,其中某些场景,是发生在乾元宗。 而画面的最后一幕,是在乾元宗后山禁地,陡峭断崖边。 玄清仙尊,裴柔,裴照,以及那些乾元宗的长老弟子,尽数出现在画面中。 魔印松动,瘴气将出,那些人却还在推诿犹豫,紧要关头,长宁闭眼仰身,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废渊…… 随着血色身影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而那暴动的魔印终于得以息止。 舍身赴死的画面,宛若无声的悲曲,震撼着场上每一个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连呼吸声都静止。 一切的一切,皆在画面中得以串联。 原来,这百年来修真界的安详平和,皆是用一人的献祭牺牲换来的…… 江知夏泪眼朦胧,不断用衣袖擦着泪,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猜到阿宁姐姐的过往大概很艰难,却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 …… 长宁望着眼前晃过的无数片段,眼眶酸胀,终于克制不住,泪如雨下。 不必说,她也知道,眼前这些画面来自谁。 清浅的草木香气弥漫在鼻尖,她看不到慕辞,却猜到,他一定就在周围。 感受到体内剧烈颤动的魔气,长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声音有些发颤: “阿辞……” “你要做什么?” 回应她的,只是愈发浓郁的草木香气,仿若他就在面前,于她鼻尖落下轻吻。 感受到体内涌入的暖流,和魔神痛苦的低吼声,长宁的声音因慌乱而有些变调:“你在做什么,你不许这样……” 她声音甚至带了些哭腔。 长宁只觉从未有过的软弱。 体内气息激烈相搏,她却只能无力承受。 慕辞知道魔神的存在。 一直都知道。 甚至,他从很早开始,便在为今日而谋划。 用他的死,换她的登云梯。 伴随着沉闷巨响,浓雾遮蔽的天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随后,紫黑色的沉云间,金雷盘旋,宛若流光溢彩的游龙,一道伴着一道,呼啸着朝长宁劈来。 道道皆劈在神魂上。 撕裂一般的疼痛,使得神魂颤抖战栗的同时,亦淬炼着每一缕魂魄。 在万丈光芒下,潜藏在体内的魔神分神无处遁形,在萦绕的金色雷光烧灼下,发出扭曲凄厉的尖叫声。 九十九道天雷落下。 劈尽邪妄,重塑金身。 荆棘载途,历经磨难。 终是功德圆满 长宁再度睁开眼时,无论是遮天浓雾,还是浩荡惊雷,皆消失无形。 所有的疼痛浩然无存,她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抬手间,天地灵气若柔软丝绸穿过指缝,亲昵地萦绕在她的指尖。 她将与天地共享灵气。 累世功德,外加一点神息。 历经九天雷淬炼后,她于霞光万道中得以真正重生。 飞升成神,是所有修士的夙愿。 可在这一刻,长宁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她颤抖着,抬手去触碰身前虚空。 “你出来……” 属于他的气息仍缭绕在身侧,使得她一瞬泪意汹涌,颤不成声。 “阿辞,我知道你还在……” 伴随着低低一声叹息,虚空中缓缓显出熟悉身影。 眉眼清澈的少年望着她,一如往昔:“阿宁,我在这里。” 仿若害怕他下一刻便消失不见,长宁慌乱将他抱住,揉入骨血一般用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我怎么办啊……” 长宁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她满脸是泪,几近声嘶力竭,“即便他还在我体内又怎么样……我不怕和他抗争,我可以压制住他的,我总可以将他赶出身体的……” 温柔的声音打断她,“可我舍不得。” 慕辞温柔地注视着她,重复道,“我们阿宁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不可以再受欺负,谁都不可以。” “我们阿宁,值得所有最好的。” 神位也好,天眷也罢。 他只想将世间美好都加于她身。 他可以跌入泥里,可她一定要光芒万丈。 长宁只顾摇头,泣不成声:“我不要什么最好的,我只要你。” “你不许消失,也不许离开,要一直陪着我……”长宁哽咽着,望着他的眼睛强调,“你答应过我的。” “对,我答应过阿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