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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有许久没来过这里,一来要和父亲商议冬日傩仪上动手的细节,二则也需与城南大营往互通信息,只得知她在大理寺自尽后担心了阵,得知无事后便再未来过。 “出去。”薛姮语调冰冷,并未回头。 她语中的厌恶丝毫不掩,薛崇不悦皱眉,走过去强捏住了她下巴把人脸抬起来:“不装了?不是失忆了吗?不是不认得我了?接着装啊。” 薛姮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恨恨地盯着他,清波熠熠的眼中再无昔日的畏惧与怯弱,有的只是雪亮的恨意。 她竟敢恨他! 薛崇心头无名火起,偏是冷笑两声:“进宫住了一阵子,真是长胆子了。” “你以为岑樱就是你的救星吗?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肯施舍你一眼的嬴衍?” “薛姮,别想了。岑氏早晚自身难保,遑论救你。你身上已然打下我的烙印,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人,就算我死,也一定拉着你陪葬!”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八月既过,洛阳城又进入深秋,初霜陨细叶,秋风驱乱萤。 年底政务繁忙,嬴衍为能多得时间陪伴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子,索性将书案都搬进了寝间。 自她有孕后他变得温柔许多,常常是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批奏章一边讲给她讲那些她听不懂的政事。 岑樱常常听得云里雾里,为此,不止一回地和他抱怨:“你给我讲这些做什么呀,我又听不懂。” 他则总是用批奏章的朱笔点点她鼻头:“不是教你,是朕在教自己未来的儿子,不可以吗?” 对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好似表现出莫大的期待,几乎日日都要缠着她和孩子说话,时间一长,岑樱自己也对那孩子的到来隐隐期待起来。 她是个孤女,父兄虽然疼她,却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这会是她第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更是她和他的孩子,焉能不爱。 时间很快过去,进入十月,舒氏阖族流放的风波渐渐没了声息,洛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岑治父子平安抵达柔然王庭的书信已经传来,他们在离境的途中从皇帝书信中得知了岑樱有孕,岑治又修书一封,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从前清溪村里那个唠叨的老父亲又跃然纸上,看得岑樱热泪盈眶。 嬴衍进来的时候,她已将那封信来回看了三遍。听得宫人的通报,忙把书信收起,把眼泪擦了擦扬起盈盈的笑脸来:“夫君,你下朝啦。” 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他无奈一笑,先除了冠服新换上了身常服:“今天感觉怎么样?会难受吗?” 岑樱摇头:“我没什么的,只是有些爱睡觉,下午我说看会儿书吧,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方才才醒……” 她现在怀妊才三个月,妊娠带来的影响只是嗜睡、恶心和厌油而已。不过她是农家出身,从前的饮食本就舍不得放油,因而并不觉得难以忍受。 只是一日间睡的时间越发长了,常常是白日里看着书看着书就入了眠,再醒来已然太阳落山。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小萝家的花花,懒懒的,动也不想动。 柔和的初冬从菱花交织的窗户里透来,照得小娘子温润玉透的面颊泛着柔和的金辉,有若披沐佛光,温柔又清婉。 嬴衍视线一错不错地看了她一晌,依恋地凑过去和她脖颈相贴,大手轻抚上秋日渐厚的裙装下依旧平坦的小腹:“他有踢你吗?” 他突然的靠近令岑樱下意识躲了一下,口中答:“还早呢。大夫说要四个月左右才能感知到宝宝的。” 他又低头看着她慌张乱颤的眼睫,握着她微凉的手,一根根轻轻揉搓着,酥麻的触感一直从手心和指尖传至脸上。 感知到耳后微微急促的气息,岑樱脸上渐烫,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好在他很快被她腕上的白玉镯子吸引了视线,轻轻握住了:“何时多了副镯子?” 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好看吗?” 皓腕凝霜雪,玉色亦清润通透,嬴衍道:“很衬你。” “只是往日不曾见你戴过。” 岑樱莞尔:“是我阿爹临走的时候给我的,说是庆贺我们的新婚之礼……” 又很小声地道,“夫君……虽然阿父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却有些怀疑这镯子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不是宫里,哪会有这般名贵的玉器呢?你觉得呢?” “这也未必。” “那你见过我阿娘吗?她是不是生得很美丽?” 小娘子期待地看着他的时候,嬴衍正取下一只手镯对着照射入窗的夕光细细地看,当看清那玉镯内侧细微的一行小字,他眼中笑意微凝。 另一只手镯的内侧同样刻着字,连起来,便是“火燃我爱爱不销”、“刀断我情情不已”的字样,非对着光不能得见。 他心下已有几分猜到这镯子的主人是谁,将手镯戴回去,口中道:“不记得了。” 岑樱并未察觉,诧异地追问:“你怎会不记得呢,她不是你姑姑吗?就真的一次也没见过?” 他便很耐心地解释:“幼时我长在长安,是故不晓。等到七岁时赴洛,你母亲已然死去,这期间或许小时候的年节里见过吧,但那时候太小了,实在没有记忆。” “好吧。”岑樱遗憾地叹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想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