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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之疾,丝毫不逊于场上对敌。 付尘直勾勾地盯着地。 宗政羲滞在空中的手就势一转,重又搭回膝上。他已压下方才一刻的触动,面上有几分好整以暇的静观,依旧等着青年先开口。 “我今天……”付尘蹙眉踯躅。 “你今天做得很好,”宗政羲低眼,接下他的话,“敌斗相生,正为双子阵精义。” 付尘心不在焉地朝他瞟了几眼,又低首道:“原来是这样……” 宗政羲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个口袋,朝付尘一扔,付尘下意识接过,触感冰冰凉凉的,从那布袋口中能看到一小片黑中泛红的颜色。 “这是……”付尘不明所以。 “打开看看,”男人淡淡,“你当不会不认识。” 付尘打开袋口,布袋里装的是一颗颗暗红色的浆果,他心中不明情绪一涌,下意识想到记忆中这果子的味道,但却莫名在唇齿间涌上酸意:“……山稔?” 男人不置可否。 付尘搂紧了袋子,涩涩道:“多谢。” 山稔有补血养身之效,他幼时困于山林,每逢夏日,没少在山中游寻摘采,不为功用,只为苦中求得一缕甘甜相伴。后来跟男人一同缚困于谷下时,他采过的各式山果里头也有这一种,只不知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偏爱这个的。 宗政羲目光紧锁着他,察觉到青年偶尔一划而过的视线,心念微动,又趋近几分。 他看着青年垂首顷刻倒退一步的动作,唇角挂起不明意味的弯弧,眯眼肃声道:“你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怕这个?” 这个……哪个? 付尘下意识抬头问询,正看到男人右手轻抬,食指置于颌下脖颈处。即便立领裹缠严实,细看却能辨出边上一点点暗红印子,旁人或不在意,他却知道那是如何得来的。一瞬间地,他直想过去扒下来看看情状,却忽被这一转而过的念头惊到,立即挤上了眼睛。 “……对不住,”付尘修韧的乌眉也随之拧起,一贯粗粝的声音都扭变了形,“我那日……是神志不清,并非有意。” “我知道,”宗政羲定定看着他,低声答,“我有因此事而责问于你吗?你躲我作甚?” 千里之外,冰封的湖面强自劈现一道裂痕。 付尘听着他的逼问,错愕的、迷蒙的、紧张的、无措的……种种纠缠的思绪不休,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不知要如何回应。 许久,宗政羲敛下方才一刻曝露的心绪,正声道:“你随我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付尘一吸鼻子,应道。 他随宗政羲出了门,夜幕渐渐铺展开来,笼罩在天穹之上。狂风逐渐肆虐起来,掺着雪花无情的搔刮。 青年几步远的距离落在男人身后,不急不慢的跟着。 付尘在其背后,方能如此堂而皇之地直视着男人。 他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看着宗政羲的背影,当初王冠冕服独坐在玉阶下、人臣中的,是他,后来破褛残衣跌坐在山谷下、死尸边的,也是他。时至今日,这个早已在史书人言间勾销无踪的人同他又于异地相逢,一条无形的线串起他这个本不相干的微贱之人与之相交的时光,这条线上还串连着许多人——活的、死的、相交甚欢的、萍水相逢的、胸襟坦白的、千层城府的……在他所看不到的阴影之后,早已有无数琢磨的心思、旁生的枝丫正在不断滋生交杂。他不知道他现在所为是否真正是他所愿所想,还是如从前一样,又成了旁人枝节上的一簇新芽,稍加鞭笞,便能按其所为地反向生长。 二十多年一场大梦,竟如白活一场,于这人世红尘,竟什么都不明白。 “在想什么?”沉厚的嗓音骤响,将付尘拉回现实,他赫然发觉原本在宗政羲身后的自己不知何时竟走到与之齐平的侧边,若不出声止唤,势必还要向前走。 “只是想到些旧人旧事。”付尘喏喏应道。 他意识到男人闻此后停在原地亦是许久不动,又过了好长一会儿,重新转起轮子,领行在前。 付尘深吸一口气,抬步跟上,林野在晚间幽暗静谧,而远处原地似乎能看到点点的黄色亮光,和悠远的喧声:“那是……胡人在祭祖?” “不错,”宗政羲道,“四百年前,始祖攻伐北方胡羌诸部,所有出征将士,尽皆屠戮。” 付尘呼吸一窒,转而低声道:“胡人历经百年仍不灭此恨,已令人可畏可敬。” “那你觉得燕国先祖此举,又当如何如何评判功过?”男人转而问道,语气宛如随意相提。 这问题似是相熟,从前有人问过他类似的,只是现今时境不同,所答又该是另一个侧面。 付尘思忖道:“……我只知晓,若将胡人同燕人调换位置,胡人同样不会对燕军留情。” 男人沉默。 “……伐燕……复族!”似远似近的呼喊声余波相荡,传至此处,已被冷气消解成了蚊虫昵喃。 付尘看着愈发近的茕茕灯火,忽然醒觉今夜风雪未停,树枝上皆是晶白的雪淞,这是天地自然的照明,带着冷峻的寒意、和不近人情的等量齐观。而那远处人堆儿里的火光却是暖的,热的,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可从中攫取到热气儿,就好似他自小熟识的烈日一般。 想必胡人是拿纸布罩起火光了罢,付尘思道。却也惊罕胡人风雪之夜在外忍冻集会的勇毅的坚持,宁在雪下点上凝聚仇恨的烈焰,一代,一代,势与百年旧事斗争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