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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驾到!” 随着一局老太监冗长的叫唤声后,沈斐隐一把掀开了牢房的大门。 对,没错,是掀开。 被惊得立在一旁原地不动的狱卒眼也不眨地盯着地上被拍得稀碎的大门,心道殿下这下要玩完了。 都是前朝太子了,既然能博得陛下的一点点喜爱,还不懂怎么做才能好好活下去吗?非要和陛下作对,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狱中,席引昼仍卧着坚实的墙壁闭着眼睡觉,像是根本没听到这巨大的动静。 一粒石子崩到了他脚下,还有一颗砸到了他左侧脸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印。 席引昼依旧没动。 看到这个血印,沈斐隐心头的火气消了一半。 她急匆匆踏过那道已成破烂的门,毫不客气地走到席引昼身前,盯着那道血印,伸手过去却又不敢触碰,声音较之方才细了许多:“是我脾气太差了……” “痛吗?” 席引昼这才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回将军,不痛。” 所有跟在后面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还在叫陛下将军? 沈斐隐或许也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场面或许有些尴尬,便摆摆手,叫所有人都退下了。 那些人正害怕因看到皇帝的家务事而遭到牵连,一个二个溜得都很快。 很快,空旷的牢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看着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席引昼,沈斐隐只觉得今日要将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尽了。 她只得自顾自地又开了口:“我说过会护你平安,就绝不会食言。” 这一次,席引昼终于抬起眼眸看向了她,平和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在那一刻,他目光里的黯然和怀疑,几乎将沈斐隐那颗千锤百炼的心敲成粉末。 沈斐隐并不避开,也坦坦荡荡地望向他,眸中不带一丝悔意。 他忽然站起身来,后退几步,以手撑地,郑重地跪了下去,语调无比恭敬,却又无比冰冷:“小人贱命一条,担不得沈将军如此厚爱。” “既然小人犯了叛乱之罪,还请沈将军垂爱,赐我一个痛快。” “你!”沈驰景两只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冲上前去一把捞起了正欲叩首的席引昼,把他扔在垫子上,恶狠狠道:“你明明知道我此举是何意!为什么逼我?” “那徐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去死?” 席引昼定定地看向她,挑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丞相与我非亲非故,却因我而死,岂不更叫我难为?” 沈斐隐惊恐地发现,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滴血了。那断了线的红珠子随着嘴巴一开一合,已染透了一双皓齿,凄厉的不似人样。 她冲过去想将席引昼抱起,却被一把推开。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明媚的少年倚着墙壁垂着眸,再也不似旧时模样。 他温和地笑着,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映在苍白的面容上,将绝望的凄美演绎的淋漓尽致。 “既然将军容不下旧朝的人,却又想要仁德之君的好名声,那我这个前朝太子何不自我了断?” “放过你,也放过……” “我自己。” 第89章 来迟 沈驰景终是来晚了。 在见到她之前,席引昼便已经服下了剧毒。 临死前,意识模糊的席引昼只记得身边有哭天抢地的叫喊声和愈来愈冷的温度,再醒过来时,却已经回到了几年前。 回到了这座城里还没有沈斐隐的日子。 他小心躲避着再次进入朝堂的沈斐隐,却怎么也没忍心杀了她;得知她并非前世的杀父仇人后,他欢欣地与她坠入爱河,却在失去胜似亲生的弟弟后得知了眼前的沈驰景竟就是那个引他作饵的沈斐隐。 一切都错了。 可他这一世通达政事,想事情也不若前世那般爱情至上了。敌军入境在即,他第一件事想的竟是要给沈驰景吃个定心丸,不要扰乱她的思绪,叫她能安心作战,保家卫国。 经过上一世的检验,沈驰景已被证明是这世上当之无愧的大将,是启朝的战神,更是能够克制颉国入侵的良策。 一开始,席引昼并未想过要沈驰景来战场冒险,因为他不愿意欠了她的。但等到沈驰景自告奋勇非要跟着赵惟扬前来的时候,他又起了几分希冀:或许有她在,这仗的确能打得更顺利些。 他承认自己是卑劣的。 卑劣到不敢说出实话,卑劣到害怕她又会像上一世的许多次那样决绝离开,不留一丝踪影。 在黎民百姓的安危面前,他选择了欺瞒自己的爱人,说出了违心的谎话。 坐在没燃柴火的营帐中,席引昼冷得打了个抖,心说大约是报应到了。 沈驰景,对不起。 是我欠了你的。 等战争结束,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罢。 * “阿嚏!” 沈驰景捏了捏发痒的鼻子,赶忙捂住了往后一闪,向里头探道:“将军,您终于有空了?” 将军营帐中,赵惟扬解掉了厚重的铠甲,将沈驰景迎了进去,又指给了她一处座位,这才坐下来,温声道:“今日军务繁忙,怠慢了大人。” “没事没事!”沈驰景最听不得别人给她道歉,忙轻飘飘地揭过,开始没话找话:“您为什么拒绝了顾大人,却将太子殿下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