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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样子,丞相难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告别后,席引昼踏上了回宫的路。直到踏入易安宫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了徐壑的用意——复国。 他特意带自己参观徐府,就是要自己看到他们豢养了不少家兵;在闲话家常的过程中,徐壑又有意无意地表明了自己有一位表弟在军中任职,更别提他一直强调着徐府上下对启朝皇室的忠心不二。 真的像他说的这样容易吗? 席引昼虽不涉政事,但也不会轻易被唾手可得的援手冲昏了头脑。他虽觉得徐丞相可信,但也不愿贸然开战。 回去想了一宿后,他决定第二日先去同徐壑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然后再调查清楚父皇的真正死因,再做长久打算。 可第二日清晨,送到易安宫的消息,就变成了丞相府因意图谋反而被抄家,徐府所有人等收归天牢,午时即斩。 席引昼狠狠打了个寒颤。 相府意图谋反? 纵使丞相的确模糊地对自己表明过这个想法,可以他这么多年来做事的严密程度,如何会第二天便被人发现了踪迹? 很快,再次送来的消息叫席引昼彻底清楚了。 只不过,这次送来消息的人不是易安宫的侍卫,而是刑部的大人了。 那个在刑部毫不起眼的赵英在投靠新朝后很快被升了官,此刻立在易安宫门口,看着还未散去惊愕之情的席引昼冷冷道:“有证据表明前朝太子席引昼与徐壑密谋叛乱,现暂将其收押刑部,等待裁决。” “叛乱?”毫不知情的云杉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你们在说什么啊?殿下怎么会叛乱呢?” 赵英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这小丫头倒是笨得厉害。他是前朝太子,自然是最有可能叛乱的人了。” 席引昼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便被这人扣上了沉重的手铐脚镣,粗手粗脚地扔进了囚车里,声势浩大地带回了刑部。 进了刑部的大门后,那赵英的态度反倒缓和了些许,不仅摘掉了他的镣铐,甚至给他安排了最舒适的牢房,让他有要求尽管提出来。 席引昼冷冷看着他,连半句话都没说。那姓赵的自知没趣,敛起笑容,扬长而去。 空荡阴森的刑部大牢里,只剩下了席引昼一人。铁窗处溜进一丝细密的阳光来,拢在牢中人的发丝上,带不进一丝温度。 他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捏成拳,愁云惨淡的面容暗示着主人此刻的愤恨和无奈。 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席引昼总算咂磨过味儿来了: 沈皇帝这是拿自己当刀使呢! 丞相行事一向谨慎,况且听他昨天的意思,也只是见到了自己还活着,才临时起意而已,并未付诸行动,也没有联系那个在军中任职的表弟,沈斐隐就算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以为沈斐隐并无杀生之念,放松了警惕,毫无顾忌地前往相府,这才害了徐府一家! 席引昼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两滴忍了许久的泪水从颊上滑落,弹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本来,丞相是要告老还乡的啊…… * 从留有希望到万念俱灰,也不过用了一个上午而已。 刑部大牢里,席引昼先是和声和气与那些狱卒们请求,让他出去见上沈斐隐一面;后来,他只能在狱中长跪不起,向他们叩首叩到头破血流;最后,在用身子多次冲撞铁栏杆无果后,他瘫倒在原地,昏昏沉沉间听到了午时的钟声响起。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狱卒终于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却再也无济于事了。 狱卒边开锁边焦急地解释道:“对不起啊殿下,我们也是奉了命令,说是午时之前怎么也不能放您出去。但午时后,您愿意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他也左右难为。虽说启朝没了,太子也该失势了。可看着这位新帝对太子殿下的关心程度,又不像是彻底失势。否则,这样叛乱的大罪,为何偏偏就只杀了丞相一家,却留殿下至今呢? 席引昼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不知说什么好。 沈斐隐…… 沈斐隐果然是掐着点呢。 把我完刀使,又把我当猴耍。 我偏就不愿遂你的意。 看着狱卒恭敬的手势,他反而往里挪了挪,抄起那床铺盖往身上掸了掸,合上了眼眸,淡淡道:“我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狱卒噎了片刻,连声答道:“……对对对,陛下说了,您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可……” 可您难道真的还想住这儿吗? 席引昼知道他在‘可是’什么。 他垂了头倚在墙上,向狱卒摆了摆手,作赶客状:“是,我不打算走。现下我要休息了,还请大人莫要叨扰。” 狱卒蓦然张大了嘴,突然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人神经病吧?叫他出狱还不走? 看着面前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狱卒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只得转身离开,将这件怪事禀报给了上司。 一个时辰后。 刑部门外,那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女子行色匆匆地推开了大门,健步如飞地向里头走去。身后跟着一群刑部的官员,一个个都比不上她的腿脚灵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