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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如牛毛般飘着,司清湖蹲在坟前烧着纸钱,萧桐蹲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伞。 她的目光落在司清湖脸上,平静的容颜无甚波浪,看不出一点情绪。 想来也是,人都走好几年了,能有什么情绪? 她忍不住搭话道:“你姥姥以前对你很好吧?” 她记得,司清湖是在八岁那年被司姥姥收养的。好像她不是汴京本地人,是司姥姥带艺伎到别的地方演出的时候带回来的。 司清湖看了一眼墓碑镌刻的名字,沉默了片刻,道:“是挺好的。若不是姥姥收留了我,现在我可能还在那个家里,又或许,早早就被嫁出去了,哪还能这般自在?” 那个家里?好像从没听说过司清湖的原生家庭,汴京坊间更是一丁点八卦也没有。萧桐忽然有些好奇。 “那你原本的家在哪里?” “在杭州。” “他们为什么把你卖入青玉坊?” 萧桐也没多想,继续追问。问完忽然觉得不妥,她们什么关系,这些问题过于唐突了吧? 果然,司清湖的脸色沉了下去,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幽幽地道:“不是卖的,是我自愿进来的。我们走吧!” 萧桐有些意外,很多艺伎都是自小家里穷被卖入教坊的,学艺的孩子有多苦别提,一不小心还可能被典去做皮肉生意。十岁不到的孩子,哪里会有自愿入教坊的? 她也不便多问,待司清湖拜祭完后,两人便往山下走去了。 那日正是休沐之日,像萧氏行这种做演出介绍生意的,与官方的休沐之日自然是错开的。 萧桐刚送走了一个来谈演出的勾栏老板,正要去后院看看,身后传来大哥的叫声。 “四郎,有客人来找你了!” 萧桐回过身,只见萧栗带着一个身着白灰相间宽袖袍,顶戴幞头的年轻男子进来,男子长相俊朗,标准的国字脸比萧桐的还要白皙,像是敷了粉一般。 萧桐见了这人,立即感到一丝丝膈应。 这个梁公子他来干什么? 出于礼节,且是大哥带来的,她还是温和地迎了上去。 “萧当家。”梁公子首先行礼。 萧桐也作揖问候了他,请他和大哥到客堂坐下。 没寒暄几句,这梁公子果然就按耐不住,道:“听说清湖今日就在牙行,不知萧当家可否安排我与她见上一面?” 萧桐想脱口而出“不可以”。这个梁公子竟然还有脸来找清湖,自己给不了清湖名分,自作主张帮她赎身,让清湖当她的妾室,比原身还无能!原身虽然纨绔,可好歹是想娶清湖当正室的。 但她转念想想,这是司清湖和他之间的事,他得询问过司清湖的意见才决定是赶走他还是带他进去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灵儿:好好的一个丫鬟,就是长了一张嘴。 认准“杭州”两个字。 第14章 木兰 梁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向萧栗打探过司清湖今日的演出在夜场才登门萧氏行。 萧桐向司清湖询问的时候,只见她脸上云淡风轻,无所谓地答应了,仿佛那梁公子不是她所喜爱之人。 她安排司清湖和梁公子在会客的庭院见面,让人略备了茶饮和果盘。 而她自己,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后院排练的戏台上,双腿悬在戏台下,偶尔晃悠两下。 萧栗满心欢喜地站在她身边。 “大哥怎么会和梁公子结交上了?”萧桐好奇道。 萧栗道:“四郎有所不知了,最近梁公子出官了,跟大哥一样在开封府当司录。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司录,他爹可是刑部尚书,以后他的晋升之路可是大哥望尘莫及的。咱们爹的事也得仰仗他了。” 萧桐道:“那现在可有眉目了?” 萧栗又道:“最近朝廷变天了,朝中大员几乎换了一批,只有这梁公子的爹还稳在尚书的位置。开封府从府尹到我们这些小员也几乎都换了一批人,幸好你大哥跟对了人才留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跟太皇太后薨逝有关?”萧桐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对政治的事不太关心,只知道上年秋,当今皇帝的祖母,一直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年迈薨逝,整个汴京缟素了七天。 有宋一朝,所谓新派改革派和旧派就一直争个不停,风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太皇太后是旧派,在她垂帘听政的十年间,旧派官员得势。但年轻的官家,貌似与太后政见不合。 萧栗又道:“官家亲政半年,早就看那一朝守旧派不服了!一个月前罢了旧相,最近拜了一个新宰相,是改革派的人,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呀!” 萧桐变得饶有兴致,政治与文艺是息息相关的,她听听或许有所裨益。 原来,今上少年继位,在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之时,臣子只识太皇太后,每逢临朝,大事小事只需太皇太后过问拿主意,毫不把官家放在眼内。官家十四岁后,情况依然如此。 今上一来想秉承父志,行改革强国之术,二来受漠视太久,对这批大臣怀恨在心。于是太皇太后薨逝才半年余,他便把旧派官员清扫出了京城。 “那新相国呢,有何厉害?”萧桐问。 萧栗赞不绝口道:“那可不得了了。新相国据说十八岁便连中三元,官家请他留在中央,他偏偏请命到外地当县令,后调杭州当了十几年知州,政绩有口皆碑。太后薨逝后官家召他入京城考察,才过半年便拜了相,如今才三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