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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月,直到今天,才终于第一次走出医院,来到这处位于城郊的墓地祭拜故人。 “以?前?我总是让你给我讲故事,但?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故事,”裴炎慢慢说?,“这次就由我来说?,换你来听,好?吗?”躺在墓地里的人,自然是无法回应他的,裴炎却似乎听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父亲是那座城市里首屈一指的富豪,母亲是制药化学领域人人称赞的天才博士。” 裴炎的表情很冷静,甚至可以?称为冷漠,仿佛他在讲的故事属于毫无关系的另一人一样。 “虽然男孩的父亲很忙,总是全世界到处飞,一年到头?男孩也见不到爸爸几次,但?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哪怕工作再忙,也不会忘记陪伴他,爱护他。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那个时候,男孩的人生姑且可以?称作幸福美?满。但?这终究只是假象,男孩的父亲出轨了,出轨的对象居然就是女博士的亲妹妹,男孩的亲姨妈。 面对丈夫和妹妹的双重背叛,男孩的母亲彻底崩溃了,她就像玫瑰花失去赖以?生存的养分,迅速枯萎。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把更多的时间精力?花在男孩身上,带领的团队所做出的科研成果越来越少,才会让男人不再呵护她爱慕她,出轨了她的亲妹妹,她非但?没有醒悟,反而越来越偏执,越陷越深。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做实验,整天呆在实验室,就连睡着的时候,手里也握着试管。人们都说?她疯了,把她单独隔离在一栋别墅里,男孩舍不得妈妈,哪怕这样的母亲让他觉得陌生,他也要跟在妈妈身边。在他的哀求下,他如愿和母亲一起进了别墅。 “终于有一天,新的药剂研究出来了,但?实验室里却没有小白鼠……”说?到这里,裴炎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于是,疯了的女博士用?小男孩做了试验,将新试剂用?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从那以?后?,男孩开始变得暴躁,暴力?倾向十?分严重,他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因为无目的的攻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而男孩的母亲,也在不久后?清醒过来,哭喊着叫男孩的名字,叫了一夜,第二天人们再去看时,她的尸体已经冰冷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憎恨自己的父亲,要不是他对自己的妻子不忠,后?面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连续好?几年,我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我原以?为我能将这股憎恨持续一辈子,但?突然有一天,他病倒了,连自己呼吸都做不到,插着输氧管,躺在一堆机器中间,在那一瞬间,我原谅了他,甚至连带的竟然对那个女人也心软起来。” 那天在病房里,裴父用?老迈的声音说?起当年的事,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将孟婉错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等他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 裴母拒绝和他交流,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在发现裴母每看见他一次,精神?就会越差以?后?,他退却了,决定离开一段时间,让裴母冷静冷静。 他没想到会酿成后?面的恶果,也没想到会失去自己挚爱的妻子。 而在那之后?,他一直将孟婉留在裴家,也并非是对她动了心,而是在报复她,也是在报复自己。 孟婉十?几年都做着飞上枝头?嫁进豪门的美?梦,裴父就给她这个假象,让她以?为自己只差一步就能美?梦成真,将她从年轻漂亮,熬成昨日黄花,失去了唯一的资本,孟婉再不甘心,也不可能再掀起风浪。 裴炎恨他,他并无怨言,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恶果,如果当初他没有丢下妻子儿子,他们一家人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裴炎突然抬起头?,一向以?铁血著称的男人,眼中竟闪过一丝脆弱之色:“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爱情是一种毒药,只会将人害得面目全非,盲目疯狂,我不相信爱情,也不期待爱情。”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迷糊闯进我怀里,甜腻地说?喜欢我,他那样可爱,我自然也爱上了他,“仿佛想到一段美?好?的回忆,裴炎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个笑:”但?那时的我,却怯懦了。” “是的,我害怕了,我害怕终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他,也害怕自己的不完美?,会将他越推越远。所以?,我改变了和他互通心意的决定,和魔鬼做了交易,最终却......永远地......失去了他。” “如果我早跟你说?出那句话,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裴炎继续说?下去,注视着那块冰冷墓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对不起,我爱你。” 裴炎松开伞,任由其?跌落在地上,他眨眨眼,脸颊上有水珠滚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男人喉咙里发出呜咽,如受伤的野兽在哀鸣:”我很想你,沈醉......“ —————— 这是一片空茫的虚无,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和一台圆溜溜的机器突然出现在原地,仔细看会发现,机器漂浮在空中,而那个人也不是实体,身体呈半透明,偶尔一阵风吹过,还会把他吹得微微变形。 他们正是沈醉和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