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父女俩的一番话说出来,周芸娘哭的更厉害了,直接拍着大腿喊了起来说:“当家的,苏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我这当娘的总不能偏心哪一个,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我都一碗水端平了。但孩子们也不能像防贼似得防着我这个做娘的,我这心是肉长的,不是石头。闺女,你这么做,这个家里还有娘说话的份吗,做的了主的事吗?我是你们的娘,亲娘!”说完,直接捶胸顿足的喊了起来;“裴川一个外姓小子都比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亲,都知道疼着,让着,把银子交给我,我这亲生的闺女呀!唉……这让我怎么活呀……” 苏桐不知道周芸娘这么闹腾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因为苏映雪和苏映梅绣帕子的那十几两银子,铺子里收的比这可多了,她这是计较的钱财呀,还是怪她将家里的银子都收着没给她。毕竟,苏家卖的石榴和枣子的钱,她存进钱庄,没让周芸娘知道,苏宝田也说不让她这个娘知道的。 苏宝田能装傻充愣的躲着,苏桐却是不想躲了,苏家这几个小的长大早着呢?周芸娘总这么闹腾惹事也不是个办法,她胡搅蛮缠的让香枝赌气都要单独搬出去住了,裴川那个熊孩子,心眼多的像筛底子,住在苏家哄的周芸娘见天的高兴,但是外人终究是外人,终究是要分散的,周芸娘这是把裴川拿出来臊她吗,她脸皮厚,不怕臊! 她不管周芸想打的什么主意,想要苏家全部银钱的管家权不可能,进了她的手,她谁也不让碰,铺子里的收人归着她管就不错了,还想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将手伸长,亲娘老子也不行。 她将身边的小七放进篓筐里,站起身,面色平静地看着撒泼的周芸娘说:“娘,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雪丫和梅丫绣帕子的银子,你惦记的是院子里的石榴和枣子卖的银子,我实话告诉你,也不怕你生气,这银子我收着呢?不会给你的,这是苏家保命的钱,你的性子我不放心,我既然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里想什么我也能猜得到。爹也说了让你管铺子里的账,铺子里赚多少银子我都不管,别的你就别惦记了,惦记了也没用。”说完,看着沉默不语的苏宝田说:“爹,我是你们的闺女不假,我心里想什么你最清楚,娘这个样子以后苏家咋办,你是不是和娘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赶我出门子。” 周芸娘被苏桐的话吓住了,她似不相信似的张大嘴巴看着苏桐和苏宝田两个,半响,嚎叫起来说:“当家的,你听见了,这就是闺女说的话!什么叫我不要惦记了,家里的银子,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知道。什么叫你和我一样,迫不及待的赶她出门子。她今年都十三了,生日又大,虚着岁数就十四了,谁家的闺女这么大不定亲事。裴川哪里差了,人长的好,差事又好,难得的是和咱们苏家一条心,又知道孝敬人。”说完,起身站起来走到苏桐身边指着她说:“桐丫,你说实话,裴川这么长时间不上门,是不是你和他闹别扭了,你这个傻丫头,可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女子惦记着他呢?你和他闹别扭吗,不就是将他往那个女子身边推,你说说你,这叫做的什么事,自己都顾不好,有什么能耐顾你弟妹。” 周芸娘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哗啦”一声,摔了个什么东西,紧接着传来一阵离去的脚步声。苏桐忙跑出去看了一眼,只看见院子里三个疾跑进西厢房的背影,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摔着一个粗瓷炖盅。 “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今天不把家里的银子交代清楚了,不许你睡觉。”周芸娘得利不饶人的揪住苏桐的后衣领,将她扯进了堂屋里,自己出去门外看了看,便关上门,对苏宝田说:“当家的,你看看这孩子,性子倔,胆子大,主意正,这么点年纪就想当家作主,这家里还有你我……” “够了!”苏宝田气愤的用力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冲着周芸娘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让孩子寒心吗?刚过了两天好日子,折腾什么,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桐丫操持的,爹娘为她做了什么,你这么闹腾,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或者是有人在背后给你出什么主意,让你在家里这么闹腾。” 周芸娘瞬间傻了眼,没料想到苏宝田会冲着她发火,脸色忽青忽白的变幻了一阵子,尖叫一声,撒泼说:“当家的,你对我发什么火,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什么糊涂不糊涂的,我就是为了家里面着想,不让桐丫多费心思,她马上及笄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哪里还能管着娘家的银子。裴川的条件多好,又是官差,人又机灵能干,桐丫该学着以后怎么敬着夫君,我这当娘的这么想哪里错了,只是想教闺女点往后嫁人该学的东西。哪里有人给我出什么主意,在家里闹腾了。” 苏宝田似乎没想到周芸娘竟然变了性子,他腾地站起身,气的浑身哆嗦,嘴唇颤抖地指着她说:“周芸娘,十几年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年前秋闱刚过就托贫家巷的黄秀才给周家写了信,年底周家给你回了信,你又托黄秀才给你念了出来。你跟我说不在跟周家联系,你瞧瞧你做下的事情,是你那不认你的大哥亲还是你的夫君孩子亲,被别人一鼓动,你六亲都不认了,你若是听你大哥的话,苏家也要不起你,铺子里攒的银子都给你,回周家去,拿去给你那落第的大哥做盘缠吧!夫妻情分缘尽与此,你走吧!” 周芸娘呆了半天,缓过神来,泪流满面的,扑通一声跪在了苏宝田面前说:“当家的,你这是要休了我。” “不是我要休了你,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你瞧瞧!”苏宝田说着双手将她扭转身子,指着篓筐里的三胞胎和苏桐说:“这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夫君,家里的银子是孩子和你夫君活命用的,你那大哥是你一奶同胞,你割舍不下,那就割舍掉孩子和夫君吧!随你娘家的人过去吧!” 苏桐挑了挑眉毛,张嘴吐出一口闷气,便宜爹终于硬气了一回,周芸娘着糊涂性子不管不行了,否则,以后苏家肯定让她闹腾的鸡飞狗跳。她年前就那么在苏宝田面前提了一次,她这爹的速度够快的,什么都查清楚了。 周芸娘脸如死灰一般的瘫在地上,双手捂脸呜呜的痛哭起来,边哭边呜咽着说:“当家的,我没有割舍不下周家,也从来没想过要割舍掉你和孩子们,你这样不是存心要逼死我吗?我只是想着桐丫马上及笄了,家里的事情得有人操持着,我是做娘的,我不管家谁能管,我也是为孩子们着想。” 说完,抽噎了一下,转身拽住苏宝田的衣襟下摆哭诉着说:“当家的,我没想将家里的银子借给大哥赶考,那一次做错折腾的咱们家还不够吗?当初我大哥说他若是考上了举人的功名,就把当初接咱家的二十多两银子三倍的还给我们,我就是想着,秋闱过了,朝廷也发了榜,想问问他银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还。” 苏桐冷笑一声,不屑地瞟了她这个糊涂娘一眼说:“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去信跟周家大舅要银子,管咱们家里银子什么事情,你刚才可是跟我要家里的全部存银,别说我不会给你,就是我要给你,爹也不会答应的。爹早把你的心思摸透了,才不让你知道的,你若是心里还想着周家,我们就不要娘了,这话我说的出做的到,就看你怎么想了。” 苏宝田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脸色晦暗,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的神色说:“芸娘,桐丫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你瞒着我给周家去信,可曾想过我们一大家子是怎么熬生活的。你将孩子们和我置于何地,你的心里可有这个家,若是你真放不下周家,铺子里的银子你就全带走吧!回周家去,不要回来了,我会给你休书的。” 周芸娘脸色青白,木呆呆的任泪水流了满脸,半响,呜呜的大哭起来说:“当家的,我下次在不这么做了,你就宽恕我这一次吧!我听你的话,只管铺子里的银子,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苏桐紧跟着追问了一句说:“就算周家大舅找上门来,你也不见,周家人别管谁上门来,你都不见,包括我那没见过面的外公外婆找来哭求都不能见。” 周芸娘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苏桐看了好一会子,紧抿着嘴唇哆嗦了一阵子,才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地说:“我今后听你爹的,不见!” 苏宝田阴沉着脸,靠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天,才对跪在他面前的周芸娘说:“芸娘,下不为例,你自己都做不好,拿什么教闺女。并不是我苏宝田绝情负义,不懂感恩,上次家里那么穷困,你将我的救命银子拿出来借个你大哥去赶考,我都既往不咎。但是你可以对我如此,但对孩子们绝对不行,你可知,若你这次再犯下错事,苏家的这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将如何生活,我们家在府城举目无亲,你是当娘的,就不能多想想,自家的日子尚且顾不过来,你有多大的力量去帮扶别人。何况,你帮扶的怕会是一条冻僵的毒蛇,到时反而会咬你一口。” “不会的!”周芸娘哭的泪眼迷离,声音嘶哑地说;“当将的,你别那么说,我以后绝不在做糊涂事了,我听你的,好好顾好孩子,不折腾了,家里的银子桐丫想管就管,管到什么时候都行。” 苏宝田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桐,哑着声音说:“桐丫,你娘性子软,没有主意,爱做些糊涂事,你多担待着些,她毕竟是你们的娘。往后不可以对她不敬,她在有错处,也是生养你们的人,有我在的一天,不许你们不敬她。你是个好孩子,很能干,也受了不少的苦,苏家欠你的,爹都明白,家里银钱的事情你管着吧!带好弟妹,操持好家里的琐事。” 说完,他停顿了片刻又说:“至于裴川,爹不逼你,你自小主意大,性子倔,自己认定的事情不变通都随你。但是,爹还是要说一句,裴川这小子,确实还可以,我们全家离乡背井的来到府城,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裴川在苏家待了一年知根知底,又是你赵大哥送过来的,他性子也好,差事也不错,别说你娘看好他,爹也是这个意思。” 苏桐没有辩解什么,乖乖的站着听苏宝田把话说完,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去解释,等待就可以了,时间会证明一切。裴川的性子和以后的发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不去想两人会发生什么,那样子没用,既然周芸娘和苏宝田都这么认为,她要做的就是等时间过去就好。 第52章 置房产买田地 苏桐从堂屋出来, 西厢房里灯没亮,寻思着香枝和苏映雪、苏映梅都睡下了,便放慢脚步进了屋, 小心翼翼的关好门, 她轻轻的叫了几声苏映雪和苏映梅,见两人没答应,便没点灯,带着心思摸黑在炕上坐了下来。 她想着刚才周芸娘在堂屋里胡乱说话的时候,估计香枝都听到了,周芸娘总是因为裴川的事情怀疑香枝, 苏桐也曾劝解过,这下好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猜测着香枝天亮就会对她提出搬出苏家去。 第二天早上, 苏桐醒来就看见苏映雪和苏映梅两个一脸愁容的趴在炕边,见她睁开眼围了过来说:“大姐,你醒了, 起来不,给你打热水。”说着,苏映雪便转身出去了, 苏映梅则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看着苏桐说:“大姐,香枝姐是不是要离开我们家, 昨天娘发火了, 很大声,香枝姐听见了。” 苏桐翻身坐起来,边穿衣服边对她说:“梅丫喜欢香枝住咱们家吗?” “当然喜欢了!”苏映梅仰头看着她说:“香枝姐教我和雪丫绣帕子还挣了银子, 以后我们还要跟她怎么绣座屏,挣的银子就更多了。” 苏桐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梅丫真厉害。” 吃过早饭,苏宝田和周芸娘两个去了铺子里,苏桐便寻了香枝说话,问她有什么打算。 香枝眼圈微红,最近一段时间,她瘦了很多,眼窝都有些深陷,看得出来周芸娘昨天的话还是让她记在了心里。 她抬头看着苏桐,沉思了片刻,语气真诚地说:“小妹子,真的非常感谢苏家收留了我一年,现在我手里有些银子,本来想用它来做资费,打问我大哥的消息,他去了边疆从军,一直没有消息。这不朝廷年后张贴告示说边疆大捷,我大哥他若是没有事,也就回来了,我是个女儿家,不方便独自上路去寻他。本想着裴川这孩子性子洒脱,在卫所有些人脉,可以帮我打问一下大哥的下落,没想到让婶子误会了。小妹子,我对裴川真没有什么意思,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我……” 苏桐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你在苏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我可是小性子的人,我不会计较什么的,我娘糊涂,我可不糊涂。雪丫和梅丫你教了她们俩这么长时间的绣艺,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对苏家的感恩之情。以往你让我叫你姐,我不叫,今天我就认下你这个姐姐,你就安心的在苏家住着,我娘那里你不用理会,雪丫和梅丫两人的绣艺还指望着你教呢?” 香枝抿了抿嘴唇,低头想了一会说:“小妹子,若是你说的,我就接着住下去,但我手里有些银钱,想置些产业,就是不住,也可以租出去,好歹有个收入。”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今天我们就去掮客那里打问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出售,正巧我家也要买些地。” 两人说好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银子出了门,苏桐心里早有了主意,她决定这次要买两出院子,一处选在偏僻的地方,在置几亩地,一处选在书院旁边,照顾着苏弘文、苏弘武兄弟俩以后在府城科举读书居住。 奉贤府城掮客很多,手里的信息源也多,看了一上午,苏桐和香枝两人也看了几处院子,不是宅院太贵,就是宅院附近的环境不好,要不就是主家不好,总之没有太可心的。 掮客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穿着青色坎夹,带着顶瓜皮小帽,带着苏桐和香枝两人从看过了院子里出来说:“姑娘,这院子还不合适么,不行我们再看,还有别处。” 苏桐扭头看了一眼刚出来的那个宅院,青砖瓦房很是漂亮,就是宅子太大了,主家银子要的也多,一处宅院五百两银子。她舍不得买,苏家的银子,置下房子田地,还得留些吃用,不能全部都花了,但在奉贤府城里,位置好的宅院差不多也得个四五百两银子。 掮客前头便走边说:“府城里的好宅院价格都高,少的也得三四百两银子,姑娘说要乡下的宅院和田地,离此二十里的南坝村有一处二进的宅子,是府城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院,那户人家年底搬迁到京城做官,便将宅院挂了牌子出售。跟宅子一起出售的还有一百二十亩田地,就是价格稍高了些,姑娘要不要看看。” 苏桐心动了一下,一百二是多亩地是太多了些,就怕手里的银子不够,她犹豫了一下,尚未说话,香枝就接口了说:“那南坝村有没有小点的宅子。“ “都有,两位姑娘去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你们看的中。” 初春的季节,还有些寒气,三人雇了辆马车,去了南坝村,掮客叫了里长和中人一去看了那处二进的宅子。宅院在村子东守,占地面积倒是不小,青砖瓦房,房屋顶上立着的石兽瞧着倒是有些年代了。 苏桐瞧着这院子古朴的很,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住所,房前屋后都栽种着奇花异草,前院正房三间、两侧耳房各两间,一溜排的七间,正好排列组合三正四耳。正房、厢房外都有外廊,外廊之间又有抄手游廊,且各个房间都连在一起。与后院连接的二门是四柱垂花门,前侧的游廊相接,后院子相比是主院,同样是三正四耳的格局,正房、厢房外面的游廊相接和垂花拱门形成了一个内院的环形通道,另有客房、厢房、库房、柴房等十几间。 她仔细数了数整个院子一共有房三十一间,一圈走下来,心里暗暗咂舌,这样的宅院比她在向府看到的小了很多,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宅子里什么都有了,看着就像是有底蕴的官宦之家的住所,这么好的院子恐怕银子不会便宜。 看完宅子,村里的里长和中人和肩客寒暄几句,便将目光看向苏桐说:“这处宅院是李大人的老宅子,李家已经举家迁往京城了,想把宅子卖掉,村里还有李家一百二十亩的田地,其中上好的水田六十五亩,旱田三十亩,山地田二十五亩,还有一片山林约有二百亩,一处池塘约二百一十亩,田地的租赁户都是本村的,合约俱都是以往和李家签订的,还没到期限,山林和池塘没有租赁,就在村子的边上,站在门口能看到。”里长说完,抬起手臂指了指远处那片浓密的林木。 苏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隐约可见那处山林树木都以成材,都是几十年的林木了,买了这宅院,到是不亏着,就不知道这价格要多少。 她转身看向掮客,示意他将宅子的价格说一下,这样大这样好的老宅子,估计是便宜不了的,位置还有些偏远,苏家的人买下来,住着到是可以,家里的人多,往后苏弘文、苏弘武和小六、小七、小八他们长大也不怕了,不用在置换宅院了。 掮客会意抬手翻了翻五指说:“主家卖的急要价一千五百两银子,宅院加田地还有山林池塘,姑娘看这个价格可否满意。” 苏桐心惊了一下,毕竟这个价格和她想要花费银子买的差了许多,她仔细的问了问价格,发现李家田地不管好坏都算作六两银子一亩,田地合计是七百二十两银子,二进的老宅院是五百七十两,山林和池塘合计要了二百一十两。这价格着实是太高了些,宅子虽然好,但五百多两也不算便宜了,这是在乡下,又不是在府城,她们刚才看到府城里的那处二进的宅院也才五百两银。 她转头看了香枝一看,却见她正在冲着自己使眼色,便将她拉过一旁,仔细的问了一番,原来香枝的意思是说,若是她手里有银钱,这处宅子还是留下的好,前院后院和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到是非常符合居住的气息。但银子只管给到一千两,多了不给,李家人这么急卖宅子,肯定在京城也是急用银钱的。 苏桐会心的笑了笑说:“还是你有办法,急着卖,缓着买,我拿现银,逗着你,毕竟在乡下,这样大的宅院轻易不好出手。” 第53章 头花的去向 苏桐终是花了一千一百两银子买下了李家的宅院、田地、山林, 掮客带着南坝村的里长和李家的人一同签了字据,并去府衙上了契约。看着手中盖着官府印鉴的契约,她有些恍惚, 这么快苏家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宅院、田地、山林全部都有了,就是价钱花的有些高了。 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李家跟着来办手续的人是个三十多岁斯文男子,面白无须,鼻直口方,模样倒是周正, 就是做事有些磨蹭,不怎么干脆利落,畏首畏尾的。还没有她和香枝两个姑娘看着处事磊落大方,那模样倒不像是官宦家里教养出来的子弟。 苏桐心里疑惑, 但因为是正式在府衙上了契的,手续都齐全,掮客、里长、中人外加府衙的人一个不少, 她也就将心里那点子疑心给去掉了。 办妥了南坝村宅子和田地的手续,掮客带着她们又看了青山书院旁边的一处宅子,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正房两间厢房, 进门就能看到堂屋,院子里有口自打的水井,一棵长势粗壮的老槐树, 院子打扫的非常干净, 原主要的价格也不贵,二百八十两银子。 苏桐很中意这个小院子,距离青山书院来回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以后不管是租赁还是卖都很合适,其实她的本意要香枝买下来的,香枝却说周围大多都是租户,且都是赶考的书生,她一个姑娘抛头露面的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跑了近一天的时间,只有苏桐买了两套宅院和田地,将今天要办的事情办完了,香枝只是跟着她看了看,哪里的宅子都没买。 苏桐算了一下苏家剩余的银子,尚有六百两,家里的吃喝是足够了,回去的路上,她将心里的疑点冲着香枝说了出来:“李家不是说是官宦之家吗?怎么跟着办理手续的那个人畏首畏尾的上不得台面,还不如你我两个女子。” 香枝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脑袋说:“小妹子,别看你年纪小,什么事情可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你说你一个乡下的姑娘,怎么让人觉得像是见过不少世面似的。”说完,自顾自的又道:“你猜的没错,李家那处宅子确实是有问题,所以我才建议你买下来。” 苏桐讶异地看着她,她本来以为自己仗着上辈子的经历,什么事情都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现在看来,她太自以为是了些,于是她站住身看着香枝认真地问:“愿闻其详。” 香枝清了清嗓子说:“李家那处二进的老宅子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且是官宦之家住的,在南坝村还有田产、山林、和池塘,这么好的宅子若我是李家人是不会卖的。里长和中人说是李家搬迁到京城住不上这处老宅了,我不信,做官的人,哪个不信风水,李家人能到京城做官,肯定权势是不一般的人家,哪怕京官只有五六品,也比地方四五品的官员权势高。京官和外派的官员到底不同,天子脚下当差,就是看门的对着外面的地方官员也能抖一抖架子,当然除了皇亲国戚还有那些特别大的官。” 苏桐对大庆朝的官员职位不懂,她也从没往当官那上面想过,唯一让她想到当官的就是在向府里听到的关于苏宝田身世秘闻,这个奉贤府城里的四品知府老爷,有可能会是她的亲爷爷。眼下听到香枝的话,心里顿时茅塞顿开,以往了解的小说里,做官的对祖宅是很在意的,轻易不变卖,那么这个李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这样一来,她接手买了这出宅院,以后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她一阵头痛,买乡下的宅子只是为了避祸,可不想招惹什么, 想到此,她面色为难地看着香枝说:“你的意思是,李家在京城遇到了麻烦,以后他们还会来将这宅子买回去。” “猜对了一半!”香枝抿嘴笑了一下说:“小妹子,你别担心,我的猜测是,这个李家肯定是在京城遇到了麻烦,且麻烦不算太小,以至于忽略了家里的祖宅,让家人钻了空子乘乱给卖掉了。” 苏桐恍然大悟地说:“那么以后李家要买,我可以还回去,价格吗?我说了算!” “你可以从中间赚上一笔了,因为宅院、田地、山林、池塘都是在府衙上了契的,又有中人和掮客,这个你不必担心,若是李家真的到了变卖租宅的地步,估计也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了。” “好吧!”苏桐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能从中狠赚一笔,她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就怕到时候,李家出不起银子,拿权强压她们,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跟民斗她不怕,跟官府的人斗,她真是怕了,因为若是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棋局,连翻盘的机会怕都不会有。 不知不觉夜灯初上,两人行走之间到了奉贤府城的欢喜街,街道两旁的俱都是些高檐低墙的楼阁,个个红灯高悬。屋里面热闹异常,还有些穿金戴银的,头艳丽花饰的女子站在门外,往来招呼着过往的路人,声音软糯清脆,分外吸引人,更有那大胆的女子,伸手便去楼抱进去的男子, 苏桐心里暗叫不好,这个地方怎么像是上辈子说的红灯区,在古代叫什么来着,偏偏她此刻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而香枝却不明所以的冲着道路两旁妖娆艳丽的女子“呸”了一口说:“小妹子,那是什么人,怎么会那么不要脸。”说完,咦!了一声又道:“小妹子,我怎么瞧着那些女子们戴的头花那么眼熟呀!你瞧瞧!” 苏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那些在门外揽客的女子们头上戴的正是她年前窝在家里做了几个月的头花,那些夸张的颜色和式样子,还是裴川画给她的。她顿时想起来这条街是什么地方了,这就是古时候被称为青楼楚馆的“花街”。 还真是难为裴川了,能将她做的头花卖到这种地方来,虽然她心里隐约有猜测,但真看到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这也是那熊孩子的本事,普通的头花,哪里能卖出那么贵的银子。 “小妹子,你看那不是……。”香枝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喻,便将抬起的手臂放了下来,抿了抿嘴角说:“我们换条路走吧!这不是个好地方。”说完,拽着苏桐便走。 但她动作慢了些,苏桐已经看到对面的那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了,他们正走进一家名为“百花苑”的青楼,门外揽客的女子伸出双臂,蛇一般的缠绕上了头前的那个人,走在最后的那个身材稍嫌瘦弱矮小的男子正是裴川。 年后近两个月不见,他身形似乎又长高了,变了些模样,以往在苏家掩藏起来的锋芒,此刻犹如利刃一般显现出来,遥遥看到路上的苏桐和香枝,他似乎愣了一下,缓过神,便转身走了过来,看着她们,语气带着戾气地说:“这地方也是你们能来的吗?赶快回去!” 苏桐没有吱声,该不该她们来,反正也来了,不用他说也肯定要回去,只不过三人在这种环境下碰到,还是很尴尬的,况且,裴川刚才还想进那家青楼呢? 香枝小女子似的缩了缩脖子,鹌鹑一样躲在了苏桐身后,拽着她的衣襟转身就走。 苏桐则若无其事的冲着裴川点了点头,随着香枝的拉扯转身走了,不就是青楼楚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瞧着那模样,裴川似乎是陪着韦千户一起来的,男人寻欢作乐很正常,她能理解。况且,裴川的身世和以后将要走的路,不是她们苏家能仰望得上的,若是现在就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更好。 裴川脸色阴郁的看着苏桐和香枝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钝痛的厉害,看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才转身进了百花苑。 许是因为自己口不择言惹了祸,香枝一路上大气都不出,小心翼翼的陪着苏桐,临到家门口了,她见苏桐对裴川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小妹子,你和裴川没事吧!其实,男人逢场作戏也是无奈,裴川虽然年纪小,但他是韦千户的贴护卫,出人烟花柳巷……,那个……” 苏桐看她一副小心谨慎想要劝人的模样忍不住的噗嗤一笑说:“那个什么,裴川那小子才多大的年纪,以后混成什么样子,也不是你我闺阁女子能知道的,男人自有男人的天下,管那么多做什么。” 香枝不好意思的一笑说:“小妹子,只要你不往心里去就行,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 苏桐扶额叹息一声,能往心里去什么,就是一个小屁孩而已,充其量是个中二少年,还总是想充大人模样,她到是希望裴川以后混的好点,这样就远离了她的生活,苏宝田和周芸娘两个就不用在每日里惦记什么了。 做为上辈子一个高龄剩女,她没那么玻璃心,来到这个朝代里,公平的不公平的她都接受,不去跟这个环境和朝代真的去抗争什么,她要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平平安安的努力活下去。 回到苏家铺子里,苏宝田站在柜台后面,见两人进来,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说:“吃了吗?我让你娘给你们一人下一碗馄饨,这跑出去一天,都干什么了,累不累!”说完,便冲着后厨喊了一声:“芸娘,再下两碗馄饨,每碗都加个鸡蛋,加块卤肉。” 后厨的周芸娘没看见铺子里的人,高声答应了一声,便去做了,待做好端出来一看是苏桐和香枝,脸上顿时变了,但还是将两碗馄饨放在了两人面前,冷着声音说了句:“吃吧!放了鸡蛋和卤肉,一碗得卖五文钱呢?” 苏桐和香枝两个都没有理会她的话,低头答应了一声,各自捧着碗吃了起来。跑了一整天,为节省时间,两个人只买了两个包子垫肚子,现在早饿的不行了,馄饨加了卤肉的香气,馋的她们两个差点将舌头吞下肚子里去,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周芸娘什么脸色。 周芸娘看着两人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憋屈的厉害,眼圈一红又想掉眼泪,一抬头见苏宝田冷幽幽的看着自己,瞬间便将眼泪憋了回去,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低下头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