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交往
赵大峰的肉脸微微抖动,露出一抹狐疑之色,问:“你昨天不是和顾铭他们一起吃过饭吗?莫非他们没告诉你现在蓝晨雨和史怀瑜在交往?” 谭红尘愣了一下,回想昨晚,风雪的确提及过蓝晨雨,她的原话是:“谭红尘,幸好当时你没听我的,蓝晨雨配不上你。” ——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谭红尘思绪翻滚,想到的第一个可能便是:风雪知道蓝晨雨和史怀瑜的关系,怕他知道了难受,才说这样的话安慰他。 这是典型的“酸葡萄效应”,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往别人身上找缺憾。 赵大峰又说:“我们两个寝室联谊那天,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你喜欢蓝晨雨了,史怀瑜当然不会例外。他和蓝晨雨好上了,自然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想方设法躲着你。” 谭红尘强笑道:“他们能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啊。我理当由衷祝福他们,他们又何必躲着我呢?” 赵大峰跟着苦笑出声:“你现在这牵强的表情就已经证明你心里很不好受了。我知道这事对你的打击挺大,只不过这层纸迟早会被捅破,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顾铭他们狠不下心来当这个坏人,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谭红尘整个人僵住,久久说不出话。 赵大峰又道:“现在他们都在后街,如果你想找他们的话,和我同行就好。” 谭红尘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赵大峰叹息一声:“对的。以你现在的心情,不去最好。” 他说完,忍不住摇头,接着往外走了。 谭红尘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赵大峰,谢谢你”。他没回头,不知道听见没有。 赵大峰一走,124寝室又成了谭红尘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讨厌孤独,却又在无声无息中习惯了孤独。对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许多人不愿看见、遇见的人或事,偏偏无端强加在了人们身上,使人们不得不被动去承受与适应。 ——当我下定决心要找怀瑜畅聊的时候,便已经晚了吗?可是话说回来,我最早的决定不是安静退出吗?既然已经退出,为什么还如此执迷? 那几乎已经忘却的疼痛,在此刻再度如浪如潮袭来。 谭红尘心里悲苦,仿佛有万千嗜血虫蚁在他的血管与骨髓里攀爬。 噬心之痛,不可言表。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服自己,让自己忘掉蓝晨雨。 他想到了办法,就如同前段时间一样,只要能找到其他事情做,只要能有效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自己就不会痛了。 而今,他能想到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只有两个:其一是玩游戏,玩《英雄联盟》;其二是看书,看《心理学定律》。 他的柜子里有书,但都是他讨厌的学习教材,只有在课堂上时,他才会翻看它们。他的桌子上也有电脑,可惜校园网的网速实在不理想,《英雄联盟》下载了好久好久,进度却还没有过半。 谭红尘果真找不到事情做,只能独自悲伤。 但很快的,他想到了王乐乐。下午的时候,她打过电话给他,邀他一起去网吧包夜。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过,想来王乐乐早已在网吧就位。 谭红尘心头一热,忽而咬牙,摸出手机拨打王乐乐的电话。听筒里响铃不到三秒,电话接通—— 王乐乐:“咦,我是备注弄错了吗?谭红尘怎么可能主动打电话给我啊?” 谭红尘:“谭红尘也是普通人。普通人都会打电话,谭红尘也不例外。” 听筒里传来“噗嗤”的欢快笑声,她笑道:“能接到你的电话,我倍感荣幸。” 谭红尘:“一个电话而已,你不用大惊小怪的。你现在在网吧吗?” 王乐乐:“对的。” 谭红尘:“新思网吧?” 王乐乐:“对的。” 谭红尘:“你一个人?” 王乐乐:“对的。” 谭红尘:“我去找你。” 王乐乐:“好啊好啊,我正等着你呢!” 挂了电话,谭红尘粗略整理一下行装,匆匆出门。 虽然新思网吧就在交职院后门对面,但两者的距离并不算近,毕竟交职院本身很大,出校便要步行很长一段路。 谭红尘跑动如风,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徒步行程,他只用了四分钟。 他快抵达新思网吧时,一个陌生人突兀挡住他的路,若非他反应能跟上,两人要撞一个满怀。 她是个女的,中年妇女,面容枯黄,穿着狼狈,形象邋遢,像被男人抛弃的怨妇。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目测不超过两个月,只看其细嫩脸蛋,还无法辨别性别。 这会,谭红尘的鲁莽举动惊到了熟睡的婴孩,哇哇大哭了起来。妇女的两手变成了摇篮,轻轻摇动的同时,还轻言细语哄他睡觉。 谭红尘自知刚才是自己的不对,忙道歉:“对不起,我跑得太急,没吓着你们吧。” 妇女抬眼看过来,那一双黯淡的眼竟莫名令谭红尘无地自容,就仿佛他先前的举动已是弥天大错。 妇女涩声道:“你没有撞着我,所以不用向我道歉。只是,你能给我几块钱吗,孩子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谭红尘怔了一下,瞬间想到很久之前骗了他一千块的矮胖丑女。他有了警惕,觉得这人是故意挡路,然后假装可怜来骗钱的。 他想狠着心说一声“我也没钱”,可他偏偏心软,明知这人很可能是骗子,仍下意识往兜里摸,打算给钱。 交职院后街很热闹,比之一般闹市也不遑多让,周末的后街更是摩肩接踵,人流攒动。 这短短一小会,已有人围观他们,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似乎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毕竟世上爱看热闹的人很多。 有好心的学长轻声劝道:“这类人在各个城市里都有,十有八九是骗子,你不理她就好了。” 谭红尘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给妇女,小声说一句“别饿着孩子”,抬步便往前走。 他没走几步,忽然又顿住,因为他看到了王乐乐。她就站在新思网吧门口,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谭红尘微笑道:“你在等我?” 王乐乐点头道:“对啊,从接到你的电话起,我就在网吧门口守着。原以为要等个半个小时,没想到才几分钟你就到了。” 谭红尘惊疑道:“你只需上网就好,我自会找来,又何必专程候在门口等我啊?” 王乐乐嬉笑道:“因为我需要你啊,所以哪怕心知你很快就会到,还是忍不住想要等着你。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望眼欲穿’吧。” 谭红尘觉得这话好生暧昧,不能随意敷衍,以免造成误会。可他又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傻站着不动了。 王乐乐甜笑一声,忽然伸手,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膀子,将他往网吧里拉。她的动作还如上次一样,温柔,妖媚,仿佛又是故意在演戏给某人看。 谭红尘以为迟小军又在网吧里,选择配合她,任由她挽着,不动声色往里走。 直到他刷完身份证,上了机,仍未发现迟小军的身影,心头疑惑起来,问:“迟小军不在这里?” 王乐乐嫣然道:“若他在这里,我就不在这里了。” 谭红尘的身子一僵,忙扯动手臂,挣脱她的手,皱眉道:“既然他不在这里,你还挽着我干什么啊。” 王乐乐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谭红尘道:“我们是朋友,却是异性朋友。异性朋友之间,总该保持一定距离吧。不然的话,我们的友情不会长久。” 王乐乐问:“那你觉得我们的友情的尽头是什么呢?” 谭红尘想说“照这样相处下去,我们会成为陌生人”,但他选择避开这个尖锐的话题,摇头道:“不知道。” 王乐乐莞尔一笑:“既然你不知道,就不能妄下定论。” 谭红尘问:“所以你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王乐乐俏脸一红,凝声道:“我表达的意思是,我在追你啊。” 谭红尘的身子又是一僵,盯着王乐乐看了好久,直到确定她没有开玩笑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忧伤起来。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谭红尘并不喜欢王乐乐,但他没有一口拒绝,而是低声说:“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王乐乐道:“我觉得你很好啊,哪里一无是处了啊?” 谭红尘苦笑道:“我人笨,胆子小,不会说话,最主要的是,我从未与女孩交……” “最主要的是,你有钱啊!” 谭红尘的话没说完,王乐乐忽然兴奋地接下后文,嚷嚷道:“你放心好了,我也只是试着追追你,等追到你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你的钱了!只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因为我目前也还在尝试着喜欢你,若实在喜欢不起来,那就只好放弃了。” ——原来你也不喜欢我啊。 谭红尘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微笑道:“那我们交往吧!”——他不知道从不喜欢变成喜欢,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共同经历。他甚至没信心让不喜欢变成喜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王乐乐给了他心灵层次的光,他干枯的心灵稍稍润湿了一分。因而,他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王乐乐被这句话惊住了,因为她眼中的谭红尘就像一块听不懂人话的臭石头,她先前说那些话,也没抱希望,只当对牛弹琴。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想要的回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便揉揉耳朵,问:“你能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谭红尘认真道:“你没听错,我想和你交往。” 王乐乐问:“你喜欢我?” 谭红尘道:“我正在努力喜欢你。” 王乐乐噗嗤一笑:“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交往有的时候是一件天大的事,有的时候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如眼下,两人随口就确定了交往关系。他成了她的男朋友,她则成了他的女朋友。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又该干什么呢? 在这个问题上,谭红尘疑问颇多,虽然他看过不少关于青春恋爱的电视剧,但毕竟他从未与女孩交往过,对待这方面的问题很是生涩。 王乐乐却早已把这问题了解透彻。她伸手,落落大方地牵起谭红尘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同时甜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谭红尘的思绪几乎停滞。他对她百依百顺,她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两人都下了机,今晚似乎不打算在网吧包夜了。 王乐乐拉着谭红尘走进一家冷饮店,要喝冰镇的珍珠奶茶。谭红尘便替她买单,看着她喝。 尔后,她要吃小吃,手抓饼,烤肉串,炸鸡,他都替她买。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粗鲁,像个男生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从不在意嘴上或衣领上是否沾上油渍。 她这样的吃相的确不像知书达理的女孩子。事实上,她翻墙一事就已证明她并非寻常女孩。 谭红尘并不介意这些,她表现得越是自然,他反而越是欣慰。他觉得,两人在交往时,更应该保持自我,过度的矫揉造作只会令两人的关系越发疏远。 他问她:“你忽然想要和我交往,只是因为我兜里有钱?” 她笑着摇头,用手指比划出“非也”的手势,解释道:“你有钱只是原因之一,毕竟没多少女孩喜欢太过穷困的男生。不过这世上有钱的公子哥多了去了,你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我想要和你交往,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比较傻。” ——我很傻吗? 听到如此伤人的话,谭红尘却不觉难过,反而微笑道:“你喜欢比较傻的男生吗?” 王乐乐摇头:“我本身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