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下午的花匠早就已经弄完了所有的栽种,那片土地看样子也都撒上了花种了。 司月一个人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开着电脑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两条细眉皱着皱着,一会思考一会又在电脑上打些什么。 披在身上的毛毯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银白的月光就顺着她纤细的锁骨朝下流去。 季岑风从床边拿起了睡衣,一边穿着一边朝楼下走去。 - 季岑风一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司月就看到了。 她连忙从外面进来,声音柔柔地喊他,“季先生。” 季岑风脚步一滞,偏过头看她。 “阿姨今天有急事,” 司月朝里面边走边说,“但是看你下午在卧室休息不方便去打扰你,我自作主张让她先回去了。” 季岑风转过身子来看着她,让她往下说。 “很抱歉,但是我看阿姨当时挺着急的,” 司月往厨房继续走着,“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和她说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就好。” 司月有些不安地等着季岑风的反应,只是当时看到阿姨接到电话差点哭出来,又不敢去打扰季岑风休息,她才自作主张让阿姨先走的。 男人沉默地看着那个有些不安的小脸,他眼眸里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丝怀疑。但季岑风倒也没有深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司月心口才偷偷松了口气,然后便快步朝厨房走去。 家里其实什么都有,食材每天阿姨都会补充。 司月回想了下之前季岑风会吃什么不吃什么,然后便简单地做了几个菜。 一道排骨萝卜汤,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阿姨之前煮好放在冰箱的海鲜羹。 司月把菜端上餐桌后,季岑风就开始吃饭。 司月本来以为他还会对她的手艺讥讽一番,但是这个男人今天好像格外的好说话,端起碗就开始吃,根本没打算理她。 餐厅里没有人说话,灯光缓缓地流淌在两个人之间。 司月却第一次觉得,在这个家里吃饭,不是上刑场。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地在一起吃顿饭,他不会冷言冷语地嘲讽她,她也没有忍气吞声地顺从他。 他们是平等的。 最起码在这个无声的瞬间,司月用这种妄想取悦了自己零点零一秒。 她眉眼带着些甜意地微微挽起,低头去喝手里的汤。 - 晚上收拾完碗筷之后,司月就先回了房间。 司洵难得地居然给她来了电话。 司洵:“喂,姐啊。” 司月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接通了电话,夜里有些凉了,她穿了件大外套两条腿蜷起收在衣服里。 “司洵。” 她应道。 “姐,我最近又换工作啦!” 电话里司洵的笑意挡不住,说完话还在止不住的笑。 司月只知道她刚住到季岑风家里的时候,司洵给她说过一回。 季岑风给他们在黎京市中心的地段买了一套三居室让他们搬了进去,李水琴就在那家私人医院住下了。 司洵那个时候和她说过他找了份在酒店推行李的活,那家酒店星级很好,待遇也不错。司洵那个时候说起来还高兴得不得了。 “不是之前在酒店做的吗?现在不做了?” 司月问道。 “不做啦,那个工作太无聊了,” 司洵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重新找了个。” “什么?” “调酒师。” “调酒师?” 司月有些疑虑地顿了顿,然后又问道,“是在酒吧吗?” 她倒不是很想让司洵再回到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是也不是啊,” 司洵说道,“是那家酒店楼下的酒吧,来的都是高级客人,不是以前那种鱼龙混杂的。” “你自己找的?” 司月一眼就看出来司洵没这个本事找这么好的工作,“我记得你以前在酒吧学的那点调酒伎俩顶多骗骗小姑娘,人家大酒店的吧台会要你吗?” 司洵一听司月质疑的语气,心里有些不满,“姐,凭什么你能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就不能过得好啊?你住的是什么样的豪宅,我和妈住的是什么普通房子。一个小小的三居室,也就比之前的出租屋好了一点而已。” 司月有些不敢相信地听着司洵说的话,他就好像一个猛然间看到巨大财富的小孩子,一张口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司洵…” 可她话说出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自己也不过是依附着季岑风生活,没资格去说司洵。 “好了好了姐,” 司洵无赖道,“我也不想和你发脾气的,本来心情好好的。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姐夫周末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啊,妈最近身子好点了,不用天天住医院了。” “真的吗?” 司月听到李水琴的消息,眼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些开心。 其实在搬到季岑风家里之后,她好像有些故意折磨自己似的不再过多地过问司洵和李水琴的事。 她觉得自己为了那个家已经付出了所有的东西了,从心里来讲,司月其实是有一点恨的。 她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能够一辈子无怨无悔地为家庭奉献。 她也会觉得受伤,也会觉得恨。 但是她同时又很矛盾,在听到李水琴身体变好的了之后,心里又忍不住的高兴。 “是周六还是周日啊?” 司月问道。 “看姐夫啊,我们反正都在家。” “好,那我到时候问问吧。” “行,姐那我挂了。” “嗯。” 司月挂了电话之后,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像一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散发着阴柔而又澄澈的光。 司月放下手机之后,便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季岑风正在里面工作。 “想和你说件事。” 男人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她。 “我妈妈这周末想请你去家里吃饭,不知道你哪天有空?” 司月手指有些紧张地抓着门把手。 季岑风眼眸微微暗了一下,看着司月又表现出了那副温柔无害的样子,随后目光便回到了电脑上,语气很淡: “没空。” 第25章 没资格 说实话, 司月倒并没有很伤心。 本来季岑风就没理由去他们家吃饭。一切都是他施舍的,那句“谢谢”他也不需要。 “谢谢”“不用谢” 那是在你我之间平等的立场上才有实质的意义,但是当天平完全倾斜的时候, 被施舍者的那句“谢谢”则显得毫无意义。 不过是用来欺骗自己的障眼法。 司月明白这个道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季岑风就回卧室睡觉了, 司月还是规规矩矩地睡在她的那一小块地方。 手臂夹着被子放在脸颊旁边,双腿防备性地蜷起。 季岑风关掉了台灯, 然后就上了床。男人的那侧微微下陷, 黑暗里, 司月眼睛睁开了。 她静静地看着房间里黑暗的一角,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在了被子上。 一种若有若无的温度慢慢沿着沉默的枕畔爬上了司月的手臂、脸颊。 男人翻了一个身,司月却不知道他是翻着面对了哪里。 是背对着她吗?还是面对着她? 司月不知道。 寂静无声的卧室里,司月的呼吸变得缓慢而又绵长。她应该就这样睡去的。 可是她睡不着, 她有话想说。 却又不敢说。 她知道她不该说的。 女人的嘴角被自己轻轻地咬住, 思绪却好像点燃的枯草, 一发不可收拾。 身子不自觉地随着焦灼犹豫地蜷动着,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有话快说, 明天我还要上班。” 司月:“……” 那个无意识动了几下的女人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僵硬了三秒, 终于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子。 司月的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收回了被子里, 她身子虽然转向了季岑风, 但是整个人变成了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的极端防备模式。 转过去时, 她才发现,身旁的那个男人原来是转向了她。 司月的呼吸被自己轻轻屏住,季岑风正在距离她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无声看着她。 黑夜里的男人,与白天有着明显的不同。 你看不清他的五官,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但是却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他所有温热而又鲜活的呼吸。 那像一张细密而又柔软的网, 屏蔽了所有的冷言冷语,不知不觉将你牵入温柔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