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异想天开是病，得治。

    程暮抓住亦芷的手臂就不肯松，亦芷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挣开。“阿芷，我知道你还怨我，我畜生，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一声声阿芷，仿若扼住亦芷的喉咙般，让她呼吸困难。“程暮，异想天开是病，得治。”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原谅面前这个男人。

    程暮当然不肯就这样放弃，他看到亦芷脖子上有几处淡淡的吻痕。顿觉非常刺目，握住亦芷手臂的力度不由得紧了紧“我不信，阿芷，我不相信你真的对我没感情了。”

    失去亦芷后，程暮才发现，亦芷早就住到他心里去了。他简直该死，才会一步步弄丢了这么好的女孩。亦芷比起当初，变化还是很大的，刚刚他差点不敢认。

    亦芷却只是笑笑，是笑当初的自己，还是笑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也许都有吧。“感情？像你这样的人，也配说出感情这两个字？你配拥有吗？”

    这大概是亦芷今年听过最有趣的笑话，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男人还是这副死样子。

    程暮早有心理准备，亦芷对他的怨气和恨，一定很深重了，几句骂和讽刺是铁定要挨的。但他还是要赌一赌，他要赌亦芷也同样忘不了他，很显然这是一个不要脸的想法。

    见程暮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亦芷眼神锋利，狠狠的迎合他的目光“别告诉我，你千里迢迢把我找到了，又是没钱花了？还是又欠了什么债啊？”

    “阿芷，你别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面对亦芷的咄咄逼人，程暮心虚的双腿打颤，有些站不住。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搞不好又是跟哪个小姐上床的时候，打听到的吧？”亦芷毫不避讳，撕开伤口上结了层层的痂。

    程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亦芷，没法理解亦芷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记忆里的小女孩，真的是这样的吗？他摇摇头，神色饱含难过“阿芷，你变了…”

    “变？难道我猜错了？”亦芷不屑一顾的翘了翘嘴角。程暮不知何时松了手中的力道，亦芷轻轻一甩就甩开了他的双手。

    “不管怎么样，阿芷，我错了，我大错特错。”程暮只是道歉，他也只能道歉。这歉意，来的太迟了。亦芷的心，早就冷掉了。

    亦芷站在原地，心底有些焦灼。她是在想，段瑾泽怎么还不回来。“程暮，说实话，我现在的男朋友，很有钱。”她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缺钱，那你可以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没准我就给你点钱了呢。”

    程暮甘愿接受亦芷的羞辱，他甚至想亦芷能扇他几十个耳光，只要亦芷能解气，怎样都可以。

    亦芷确实只是想侮辱他一番而已，过去的程暮，心高气傲得很。真没想到如今居然能对着他曾弃如敝履的自己，卑微到这种地步。

    程暮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他擎给亦芷看“阿芷，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过去？”通过这张照片，亦芷又浅浅的回忆着过去。

    照片上的她，无限单纯美好。简单的马尾辫，干净素雅的小白裙，不施粉黛的小圆脸，在暖阳下冲镜头微微笑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满满的元气。

    亦芷抢过了照片，发狠的摔在了程暮的脸上。程暮没来得及接住，照片缓缓的落到了地上。“程暮，别做梦了。这世界上很多事，不是一句错了，就可以挽回，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程暮蹲下身，捡起照片，宝贝一样的擦了擦，又放回兜内。亦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后，他都是靠着这张照片过活的。亦芷不由得鼻头一酸，大脑传递出上千遍不可以哭的讯息。

    她极力隐忍着哭意，使足了力气，推开了程暮。怒吼出声“我们永远回不到过去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我了。”

    段瑾泽攥着车票，远远赶过来，就看着他心爱的大宝贝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在“纠缠”。周围还聚集了五六个人看热闹，但当事人好像没发觉。

    程暮没有防备，被亦芷这么一推，险些摔倒。倒退了几步后，他又走上前。段瑾泽适时护在亦芷身前，抬腿狠狠踹了程暮一脚。程暮直接被段瑾泽踹翻在地，他有些怒火中烧。

    手掌杵在地面，撑起身打算和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打一架。

    亦芷紧紧的抓住段瑾泽的手，没有吭声。段瑾泽回握住亦芷的小手，玩世不恭的瞧着被他踹倒的程暮“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泡，你是个什么东西？活腻歪了？”

    程暮刚刚还没看清面前的男人，这会儿看清了。看着亦芷和他握紧的手，程暮心都在滴血。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可如今什么都不剩。

    他很会识人，感觉得到亦芷这男朋友不是一般人。就连外貌，他们看起来都这么般配。但男人的尊严，让程暮没办法白白吃这一脚。

    旁边看热闹的人逐渐又多了几个，亦芷猜到程暮想和段瑾泽打架，刚才一直没吭声的她，这会儿淡淡开口“程暮，别犯贱了。你面前的男人，你惹不起。”

    段瑾泽不是他程暮配碰的人物，真碰坏哪了，程暮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亦芷心思敏感，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一定会打击到程暮的尊严。

    但这也是善意的提醒，更何况，尊严这种东西。能值几个钱？至少在她面前，程暮不配有尊严。程暮对她干的那些事，她就算往他脸上撒几万次尿都抵消不了。

    程暮自嘲的笑了笑“是吗阿芷，现在的你，就只剩爱慕虚荣了吗？”他早该想到，人都会变的。哪有人会永远逗留在原地…对亦芷造成的伤害，是实质性的，他推脱不开。

    但现在的亦芷，应该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了。段瑾泽对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烦躁不堪。他正要继续说点什么，被亦芷打断了。

    “程暮，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愧疚一辈子，愧疚到死。直到我死为止，都不会原谅你。”亦芷没留任何情面，自己噩梦的源头，都是因程暮而起。没有把他一刀捅死，还要算她懦弱。

    程暮得到了答案，这也算是他和亦芷之间，真正的句号。找了亦芷这么久，他没想到，真的再见面，亦芷竟真的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在给他。

    那他就愧疚好了，愧疚一辈子。“好，如你所愿。我愧疚一辈子，愧疚到死。”程暮再度掏出那张照片，扔到了亦芷和段瑾泽的面前。

    程暮深深的看了他们俩人一眼，缓缓转过身。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南城他也不想回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阿芷，祝你幸福，再见。”

    这场闹剧结束了，看热闹的陌生人也散了。段瑾泽陪亦芷愣在原地，小半会儿后亦芷才捡起那张照片。那是她自己啊…那是曾经的她，是这一生，她最美好的时刻。

    段瑾泽也望着亦芷手里的照片，他疑问道“这是你？”亦芷点了点头“嗯…”亦芷拉住段瑾泽，夺过他另只手里的车票。“走吧，我们要上客车了。”

    检好票后上了客车，本应该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的俩人，此时都因为亦芷的低气压，安静得很。

    其实段瑾泽很想吐槽一下这台客车，他也很想吐槽刚刚买票时候遇到的那个傻逼售票员。如果不是看那售票员是个女的，他早就给那傻逼胖揍一顿了。

    但看亦芷这状态，他压根不敢多说话，说多错多。“你很好奇，刚才那个人是谁吧？”亦芷还在看着手里的照片，没抬头，问着段瑾泽。

    段瑾泽搂过亦芷的肩膀，声音宠溺“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好奇。”

    亦芷笑了笑，觉得段瑾泽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好奇的发疯，还装什么体贴暖男。“他是我初恋，以前，我很喜欢他。”听到亦芷这么说，段瑾泽有些后悔没把这男的踹死。

    虽然是以前，但他就是吃醋，尤其是听到这句很喜欢他。“这男的不会是个臭屌丝吧？长得这么丑。”为了倒出心窝窝上的这口醋，他只能疯狂诋毁亦芷的这个初恋。

    亦芷原本还沉浸在忧伤情绪中，被段瑾泽这句话逗笑了。程暮是搞音乐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艺术气质，容貌也算得上小女生都喜欢的那款，怎么到段瑾泽嘴里就成屌丝了？

    “是是是，没有你帅，把你开心坏了吧？”亦芷心情好了一些，把照片揣到裤子兜兜里。这次是出来玩的，出来玩就要开心高兴，不应该为了多余的人和事扰乱此次的目的。

    段瑾泽看出亦芷的情绪好了许多，但他又担心亦芷把不开心压在心里，逞强。他把亦芷按在自己怀里，唇轻轻刮过亦芷的耳廓，声音温柔道“难过的话，就哭会儿。”

    亦芷没想哭的，但段瑾泽这句话，又叫醒了她沉睡的泪腺。“不哭，我今天的妆可漂亮了，不想哭花。”她还是憋着眼眶内的酸涩，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哭是多余的。

    亦芷趴在段瑾泽的怀里，喃喃的说着“大段段，你知道吗，你上次和我坦白的事，我很心疼你。”段瑾泽轻轻的亲了一下亦芷的额头，“嗯？心疼我什么。”

    “心疼你傻，心疼你不值得。”其实段瑾泽的遭遇，和她差不多。但是她的，就要更加曲折一些了。光说都被初恋绿了这一点，那还是一模一样的。

    段瑾泽听出亦芷话里有话，手轻抚她滑溜溜的脸蛋“怎么了？”

    “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被绿了，被初恋。”亦芷抬起头，傻呵呵的看向段瑾泽。“操，这孙子真是他妈的找死。”段瑾泽微蹙着眉，口气不善。

    冰雪聪明如亦芷，通过分析段瑾泽的面部表情，她推算到段瑾泽肯定是想替她做点什么。心底暖烘烘的，她其实不要别的，安慰也不需要。

    只是段瑾泽这一反应，她就觉得足够了。淌出来的几滴泪，是因为幸福，是因为满足。是为碎了又碎，伤痕累累的心，正在一块又一块聚集回归原样，无声的庆祝。

    “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不要为了我，去找他的麻烦，他不配。段瑾泽，现在我只喜欢你。”亦芷手指在段瑾泽胸膛前画着圈圈，感受着段瑾泽心脏有力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