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灰梨

    田岸是在酒吧里捡到艾珥的。非常非常恶俗的桥段。

    被公司派到俞市半年以后，大学开始谈了五年的女友渐渐不来找他，他飞回宁城女友也总在加班，他酒后吐了牢骚，女友摔了他的手，说在这个半吊子文青身上看不到未来。女友早过了25大关，他也没有办法给出任何承诺。或者是不想给出任何承诺？

    田岸想起这份无疾而终的恋情，他自然是不想分手，希望薇薇再等他两年，公司承诺结束外派回到总部就会升职。这两年房子一个月一个价，薇薇希望两人一起在薇薇工作的宁城买房，他又迟迟下不了决心。公司在宁城并没有分支机构，在宁城买房还不如另谋出路。在移民公司做事务律师已经两年，这份工作除了没有职业发展以外，一切待遇都不差，外派俞市办事处两年，一切花销由公司包办，办事处又清净，除了后台的财务行政之外，只有他一人做着和业务沾边的事，算是办事处里唯一给公司赚钱的人，自然没有人给他任何脸色。有时起得晚了，一个电话过去，就能继续蒙头大睡。

    薇薇拧他的眉心，气他不求上进，两年之后房价不知道涨成什么样子，两个人也29了，再也拖不下去。终于在田岸最后一次去宁城找薇薇的时候，敲开她和别的OL合租的公寓，室友说薇薇已经搬走。田岸望着手机里薇薇一周没回的简讯，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前把手里的项链盒子塞给了薇薇的前室友。

    “喂！薇薇已经不住这儿了，你叫我我怎么给她？”

    “她不回来你就留着吧！”田岸朝身后摆摆手，再也没有回头。

    一个人回到俞市，他除了和一班新认识的狐朋狗友踢球，就是下班以后来这个小酒吧喝一杯再回公司租的尚且空空荡荡的公寓睡觉。刚搬进来的时候薇薇陪他添置了床褥厨具，两人在大床上滚过几次床单。之后薇薇越来越忙，改成他常常跑宁城，就再没添置过什么东西。

    窗台有一溜喝了一半的烈酒。田岸在国外留学时养成给自己调一杯的习惯。薇薇不来之后，他一个人便不怎么碰。一个人喝酒总有点凄凉氛围，谅他本来就是喜静的性格，也总有喝着喝着脊背发凉的错觉。正好半年前同学李恢也回国，在离他公寓不远的食肆一条街开了一间小酒吧，他便经常过去帮衬。晚饭时间过去，酒吧刚刚收拾出来准备一天的营业，去得早了还能买酒赠饭，蹭了李恢的晚饭。

    这天田岸下班前有事耽搁了，到了灰梨酒吧，迎面就撞上老友促狭地朝吧台的方向挤挤眼。有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占据了田岸的固定位置。田岸拣了相隔吧椅坐下。

    “做饭了没？”

    “你个厚脸皮又来蹭饭，外头这么多饭店，怎么不吃饱了再来？天天来打老同学的秋风。”

    “我也就凑合吃两口省事，每天中午就轮着定盒饭，这条街每家店我都要吃吐了，谁有心情晚上去点一桌？”

    “我天天做肉酱面你怎么没吃吐？不要钱的吃不吐是吧？”

    “哎你这人，天天来这帮衬倒被你说上了。你酒单上有的我哪个没给过钱？”

    肉酱的番茄香气飘来。有个细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我可以来一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