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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了仇岩偷偷拿了饭菜给霍逐阳,关照他先歇一会,下午再商议看能不能摸出一点脉络来。要知道因何而生,才能从因症施药,打点化解这潜在的危险。 傅岩逍连在吃饭时,也没有像往常一般轻松,少有的沉默。贝凝嫣只道她最近与驿帮那一拔人周旋累着了,也没有太在意。那一日在府衙前的那一幕,她看在眼里,后来刘若筠三不五时的就请傅岩逍过去议事,这本来也算是正常——贝家与驿帮的合作,从药材上到船帮,正风生水起,这里面多有事宜需要两个能当主的人拍板决定。 不过,再正常的事情,联想到那一日两个人的亲密,都不是滋味起来。刘若筠对傅岩逍显现出来空前的关注,让她心里略有不安,虽然一再安慰自己这只是生意场上的交情与正常往来,也总归是一个疙瘩。 傅岩逍脑中一直在不停地转,琢磨着到底是谁那么大口气,要在这短时间内摧毁贝家积累了大半个世纪的根基产业。若说是惹了人,贝家的势力在北方上并不太明显,为什么反而是霍逐阳从那边得来的消息?尤其是,他在洛阳赴宴得知消息,多方探查后,回到太原后,也有官员这般暧昧相对。 从北方而起。傅岩逍像是触摸到了一些关键,但总是抓不住。用过膳后在榻上昏昏欲睡时,无意中抬头,看到挂在书房中那一幅贝家产业的全国分布图。越往北方就越少,长安洛阳那一带,只是有着生意设了几个店铺,并没有做大。当年如此设计,只不过是为了避开权力中心,怕是无意中招惹了那边满地的权贵,卷入政治斗争中。 想到这一层,她霍然清醒,本来浓厚的困意,迅速退散。权力中心,权贵倾轧,政治斗争,这三个词在她的脑中灿然生光——武媚娘可不就是身处权力最中心么! 她唯一招惹过的权贵,也就她这么一个罢了!唯一有着关联的,也就是那一笔钱。在大笔钱砸下去之后,武媚娘登上了后位,这里面的微妙联系,只要不是心智不全者,大抵是能够约略猜得出来,那百万黄金,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她赢的砝码。 那么,目前的情况,是飞鸟尽良弓藏,还是被人窥破中间的财力支持?在江南五月底的闷热天气里,傅岩逍竟然生生逼出一身冷汗。 贝凝嫣耐心哄得妍儿睡了午觉,转回来便看到傅岩逍愣愣地端坐在榻上,冷汗涔涔。怜惜地替她拭汗,“怎么,做噩梦了?看你脸色青青白白的,晚上让厨房里给你做碗安神汤吧。” “嗯。”傅岩逍轻声应了。紧紧地抱住贝凝嫣,心中满是彷徨惊惧,难以掩饰的疼痛。祸起长安,必不能善了。不管是飞鸟尽良弓藏,还是不由自主地卷入了政治派系斗争,恐怕,都是弥天大祸。若是只牵涉她一人,不会牵连到其他人,尤其是这全心待她,温婉如玉的佳人美眷,即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就认了。 只是,哪里有这般两全其美的事情。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罪不及家人的律令。在这里,向来都是一人招祸,满门获罪,祸连家人,株连九族的。 “怎么?还回不过神来,被吓呆了?”贝凝嫣轻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接着是温热的唇贴在额上,“妍儿做噩梦的时候,这样很有效,对你有没有用呢?” 傅岩逍微仰起头,看着贝凝嫣弯着腰,脸上满是柔情,眼里促狭的笑意与眷恋,还有一丝隐藏的担忧。她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向来是不会后悔的,就算到最后拼得自己伤痕累累。但是这一次,对着贝凝嫣的笑颜,感觉得到她的幸福与爱意,想起那向贝家张开的大网,头一次,涌起了悔意。 定了定神,将脸埋入贝凝嫣的肩上,不让她看见自己牵强的笑意。“嗯,有用。我梦见你生我的气了,罚我跪钉板,那全是锋利的闪着寒光的铁钉啊,就吓醒了。”傅岩逍的声调里满是惊惧与不安,好像真是被跪钉板的噩梦惊着了,“然后醒了看到你,得到美人的安慰,就不怕了。”这一句话里,倒是带了惯常的无赖腔调。 贝凝嫣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无语。不轻不重地拧着她的耳朵,“你啊,少给我招蜂引蝶的,就不用做这种梦了!”话里泄露出浓浓的醋意,哼,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招人,总能招来女人的青睐。先是织艳,后有封悔殊,都喜欢与她亲近,明知这两人对傅岩逍没有情意,但这是傅岩逍的招惹能力的有力证据。况且,现在刘若筠刘大小姐,又摆明了一副对她深有兴趣的模样,想想就让人生气! 傅岩逍心里一动。撒娇般摇晃着贝凝嫣的手,抽抽鼻子,“夫人,你说,咱们家的醋是不是买得太多了?怎么我闻到好浓一阵醋味?” “咦?”贝凝嫣不疑有它,使劲闻了闻,“没有啊。这一段时间,府里并没有买太多的醋。”待说完看到傅岩逍别有深意地贼贼地看着自己,一下恍然,脸一下子涨红,轻轻一掌拍在傅岩逍脸上,“你去死啦!” 傅岩逍呵呵笑着握住她的手,“我要真死了,可不许伤心哭鼻子哦。” “哼!放心,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的!你死了,我就改嫁,气死你!”贝凝嫣脸上红晕未褪,气哼哼地接话,浑然忘记了在这个设定里,她改嫁之前,傅岩逍就是个死人了,哪里还能再被气死一次。 傅岩逍脸上笑着,心里却里一片凄凉,若真如此,倒也算是一件幸事。就只怕,你到时会哭得肝肠寸断,从此不得欢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