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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傅取了佛珠出来,看她望着发簪出神,不由赞道,“傅少爷可真是有眼光,这发簪是我一位友人最为得意之作,他的雕工,别说是杭州,就连整个大唐,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而且这是他最后一件流出来的作品了,说是他再也不能够做出比这更好的了,早几年便封刀了。只是这紫檀木本就是精贵得很了,又费尽心思镶了这从海外得来的宝石,寻常人家又哪里舍得费大价钱来买这一发簪讨夫人欢心。所以便一直留在店里,若是少爷有心要送少夫人,老朽便作主了,只收成本和老友的手工钱,只当作是少爷你送料订做的了。” 傅岩逍闻言不禁大喜,问了价钱,赶紧便道,“那多谢师傅了,你等我一等,我且去取了银两来,佛珠也先放着,一会回来一并取了便是。”说完便急冲冲地要跑去找拢春拿她的私房钱。跑到门外正要上马车,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情,急急折了回来,“师傅,你可千万给我留着啊。” 师傅看她急切的模样,不由朗声笑道,“一定留着给你家夫人。” 傅岩逍取了发簪和佛珠回府时,已是比平日里晚了片刻。贝凝嫣心神不定的,坐在笃思楼的客厅里,频频往外看,想了一想,唤来贴身丫环吩咐道,“你去前面问问,怎的岩逍还未回来?商号里不是说她用过午膳便回了么。” 她向来待人和善,这些自幼侍候她的使女们自是不怕她的,见她着急模样,以为是夫妻正是情热之时,少见了一时半刻的就不得安稳。不由促狭取笑道,“小姐莫不是担心姑爷学那些其他府里的少爷,要去那烟花之地么?小姐且放一百个心好了,旁人不知,我们可是晓得的,姑爷可把小姐你放在心坎上,哪里舍得下家中娇妻去鬼混的。” 贝凝嫣面上一红,知是丫环误会了拿来打趣却也禁不住脸薄,心道,她自然是不可能去那些烟花地鬼混的,啐道,“就你这丫头多嘴,我不过是担心她又遇着什么险事所以才耽搁了。” 正说着,那候在内庭院门的丫环便喊道,“姑爷回来了!” 贝凝嫣赶紧走过来,看着傅岩逍跨入院门,穿过走廊,一直悬着的不安焦虑的心才松了下来。傅岩逍满额是汗地踏入厅内,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汗,一边净手准备用膳一边奇道,“怎么今日见我回来,大家这般激动?” 早有丫头嘴快接着“还不是小姐,见过了时辰姑爷还未到府,盼得不得了,就时时让我们去前面守着问姑爷何时才回来!” 傅岩逍闻言不由一喜,不自觉的,就向贝凝嫣看过来。 贝凝嫣只是温婉微笑着看她道,“商号里管事说你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却是到了平日回来的时辰你也还未曾回府,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又碰着两府的人遇着什么险事才耽搁了。”眼中却没有她所期盼的情意,傅岩逍飞扬的心情便黯淡了些。 戏假情真需远离 整个七月里,已是入秋时节的杭州城,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家中有冰窖的富户人家还略好受些,取了冰块放在房间里求得一方清凉。平常人家里,就只能人体调温来熬过这秋老虎。有经验的老人们都说,是要有一个暴风天了。到了月底,便听说沿海又来了台风,这台风尾扫到杭州,威力依然不可小觑。有好些盘根老树被连根拔起。台风来得突然,傅岩逍那几日正巧是在湖州巡查商号,巡查完毕返回停放。这日中午行至湖州与杭州中途的一个小城镇,入镇打尖用膳,同行的商号管事看天色有变,怕是会有暴风雨,便安排先在这小镇上停得一日,避过这暴风雨明日再启程。 岂料这狂风大作,雨若倾盘,直像是天裂了缝装不住水般,在这小镇上一停就是两日。这日用过晚膳,因为风雨的原因,天色早早暗了下来,客栈里掌了灯,傅岩逍愁眉苦脸地站在窗前看绵密的雨幕,一筹莫展。本来预定行程是十日后能回杭州,正好能赶上各商家每年一办的“赶秋节”。这“赶秋节”是杭州城当时独一份儿,由于江南鱼米之乡,大多人家是家境殷实,而且天生的脑子灵活,从商讨生计的也多,当年几家商户谋划着办“赶秋节”,借的是“春华秋实”这个意思,是为祈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同时也是表明各商家“生一日当尽一日之勤”的营商之道。这赶秋节历年办下来,渐渐地便不限于商家祈求生意兴隆了,全城都把这当成是类似中秋庙会的节庆,无论是从事哪一行当,都借这节庆来祈求一年奔波劳苦能有丰厚收获。 只有一点,这赶秋节为了不与中秋庙会连得过近,每年都是在七月底举办的,连办五日。她出门之时就应了赶秋节要带着贝凝嫣母女出去凑热闹的。这日已是七月二十四了,这风雨却一直没有要停的趋势,她惦记着与那母女俩的约定,便有些寝食难安。 若是与其他人约的也就罢了,旁人对赶秋节的期待绝没有贝凝嫣母女的强烈。她们这三年来没过什么安生日子,今年刚是能够自由一点,听得府里人说这赶秋节的热闹劲,就起了意,特地和她相商这次赶秋节要出府看看。她还记得这俩母女听她满口答应并将行程安排好,特地腾了三日的空说要带她们好好热闹热闹时,一大一小两张同样绝美精致的脸上的满是期盼的欢欣神采。此地离杭州约莫还有一日路程,看这雨势明日恐怕是还不能停,只是风稍稍停歇了,若是明日再不启程,恐怕就是要食言自肥了。一想到不能那一大一小在府上会是怎么样的急着盼她回去,若是违了期,脸上又会是何种失望神色,她就觉得心里愧疚极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