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从召唤玩家开始[第四天灾]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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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皮向下耷拉着,即使拥有王国的庞大财富,也无法阻挡衰老的来临,堆叠的眼皮深处铁灰色的眼瞳才能让人想起往日铁血严酷的君主形象。今夜本该和王后在一起的国王,却浑身散发着轻松气息出现在了这里。 隐约的啜泣声从暂时敞开了一秒的宫殿里飘出,尽管模糊又轻飘,但依然能听到的人联想到被囚禁的夜莺,可怜可爱,婉转惹人心动。 守在门外的宫廷卫队都低着头,只当没看到他的出现,也没听到里面的声音,但队伍里最年轻的侍卫,依然忍不住红了耳朵。 国王臃肿的背影被簇拥着消失在白玫瑰花丛中,血月静静照着下方的花丛小路,没一会,佩着金色绶带的青年独自跳出了花丛。他从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跳了进去,血月照亮了他的侧脸,正是王位第一继承人卡戎大王子。 血色月光透过浅蓝的玻璃窗,在室内变成了奇异的紫色,层层轻飘帷幔中央,水声阵阵。 穿过帷幔遮挡的小路,一个被坚冰囚笼封锁的水池出现在了尽头。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黑发少女伏在岸边低声哀哭,像在为爱人的离开、自己的孤独哭泣。浅金色的鱼尾尾鳍如纱展开,波光粼粼,像水中最漂亮的珍宝。 “爱丽儿,我的小夜莺,你还好吗?哦,别哭,我的心都碎了。”青年热烈地亲吻着她的长发,捧起染上水雾的巴掌大小脸,亲吻眼角微红后更可怜了的少女,“别怕,别怕,他们不会告诉老家伙的。我很快就能光明正大来见你了,你是我的,不会再让你被老头子欺负……” 他早已不在意这是国王为这只国王的小宠物修建的宫殿,门外还站着国王亲自指派的侍卫,肆意指责着父亲对可怜柔弱的小家伙的欺凌。 少女细弱的手怯怯抓住他的手指,眼中像蒙着一层雾气,像幼童一样单纯懵懂地看着他,让大王子带上愤恨后加重的语气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他知道人鱼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从出生开始就用药剂毒哑了的人鱼,是最好、最美丽的宠物……与禁脔。 献给王室的总是最好的,而这只小家伙,是其中格外美丽的一个,虽然听不懂话,但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感,总是怯怯看着他,会在他恼怒时小心拉住他,也会在他狂热时,委屈又单纯地接受他的存在…… 从某次为王后调查国王的新情妇时发现了这只小家伙,大王子就知道,它终将属于他。 父亲已经老了,而他还年轻,这样的珍宝,将和王冠一起属于他。 少女银色的眼睛懵懂而单纯,傻傻地看着他,好像感觉到他情绪变得更糟了,主动抬起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像一只笨拙的鱼,不,就是一只笨鱼,该永远留在宫殿中,永远只为他展现这羞涩而温柔一面的小鱼。 他握住少女肩头,亲吻人鱼花瓣一样柔软的唇。离开水的鱼儿只能本能地依靠着他,他就像它的全世界。 “真想知道你唱起歌是什么样子,据说人鱼是以歌喉著称的种族,诱惑水手迷失方向,为你们献上灵魂。哦,爱丽儿,我当然愿意为你献上灵魂……”虽然大部分声音都被药剂毒哑,但轻轻的啜泣和鼻音哼唧声,还是让大王子为此神魂颠倒。恍惚中,大王子忽然感到胸口一痛。 攀在胸前的细白小手下,心脏仿佛要裂开一样疼,大王子手一软,人鱼摔回水里,溅起一层水花。 “哗啦——” “爱丽儿……”刚开口想查看娇弱人鱼的状态,他就疼得跪了下去。进入宫殿无法携带武器,作为白银阶下位大剑士的大王子,此刻浑身无力,他浑身冰冷,瞬间担忧起是不是父亲发现了他偷偷来这里的秘密。 但宫殿外依然静悄悄的,宫殿里只有水花声。 金尾人鱼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他情绪波动或者伤到它时依然陪在他身边,像是被吓到了,回到水里游远了一些,趴在水面上歪头看他。大王子挤出一个笑,想安慰小家伙,但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怎么回事……? 没有人来抓捕他,应该不是父亲发怒。也许是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弟弟妹妹们先前下了毒? 大王子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勉强咬破指尖,念出一个个音节,用血液为引导,使用治愈向法术。 一贯以战士体系为主体的精神力,在身体里流淌向另一个目标。心脏的疼痛在仿佛每条血管都被充满了的刺痛中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看着浅蓝色的光聚集起来,带着血按在胸前,大王子还是松了口气。 大王子按着胸口,在刺痛中忍不住抱怨,“什么破法术……就不能治得快一点!爱丽儿,来,让我抱抱。” 和大陆上广为人知的王室是最好的武者不同,作为王室嫡系,大王子清楚地知道教廷说的只有神术师有资格使用神术是个谎言。王室留存着一部分典籍,年龄足够后,确定有天赋的人就有资格学习法术,只是,每人最多只能学习两个法术。 不是因为法术数量不够,而是他们的身体无法承载。这是王室的底牌之一,一般来说,学习的第一个法术就是根据天赋元素方向不同选择的治疗向法术。 但每次使用这份底牌时,难以忍受的刺痛让他的表情实在不那么好看,想到刺痛的来源,忍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据说,这是一个流传了上千年的诅咒,针对王室的诅咒。 驱使元素者,必为元素所伤。 大王子恼怒地想着到底是谁害他这么狼狈,忽然发现人鱼并没有随着他的呼唤到来。他抬头看向水面,金尾人鱼在池边看着他,但脸上毫无担忧,而是歪头笑着,好像并不理解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这和往常人鱼总会担忧或瑟缩害怕的样子不太一样,大王子被欲望占据又被疼痛填满的混沌大脑,终于转了一下。 “爱丽儿?”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着,胸口刚刚缓解了许多的疼痛猛地炸开,大王子低头看去,胸前除了自己咬开的指尖血痕,一股股血正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洞涌出来。 洞口很小,甚至还没有人鱼纤细的指尖大,但生命仿佛正随着血液的涌出快速消失,大王子冷得发抖,他努力睁开眼。 金色的鱼尾像花一样从水里抬起绽开,他最喜欢的海藻般长发蔓延在水中,人鱼托着下巴趴在岸边,低头看着浑身无力摔倒、却依然向她伸出手试图触碰脸颊的大王子。 人鱼指尖戳了戳他,浑身湿漉漉的,一如既往的柔软姿态。但人鱼却像是变了个人,银瞳中不再有雾气,反而充满嘲讽。 原本像个漂亮装饰的脸颊旁浅金色鳞片,在人鱼神态变化后,打磨圆润、经常涂抹特制油脂保养到闪闪亮的鳞片,连边缘都变得锋利起来,在大王子碰到的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指。 人鱼柔软的红唇翘起微妙弧度,单纯而充满信赖的微笑就变成了轻蔑,但即使它看起来不再是仰头祈求怜爱的小宠物,低头时傲慢的美丽依然吸引着大王子忍不住靠近。 脸颊微微刺痛,人鱼收回手,细白的指尖前,剪成漂亮圆弧的指甲下,弹出了尖锐的一角,很短、很稚嫩,但依然锋利得像是一把匕首。如果仔细对比,就会发现,她唯一藏起来的长甲宽度恰好和大王子胸前的血洞大小吻合。 总有着淡淡粉色的指甲上染着鲜红,她舔了舔那点血色,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她看他再也不像是看着崇拜的一切,而像是捕猎者看到猎物,毫无含情脉脉、意乱情迷,有的只是像深海海怪掀起风暴前的愉快,猎手设下陷阱时的期待。 大王子像被这忽然魔魅起来的诡迥魅力完全迷惑,痴迷地注视着她,即使被舔舐血液,也依旧声音都忘了发出。 注视着他的人鱼在大王子露出痴迷表情时,厌恶地推开了他,眼瞳中只有怨恨。 趴在岸边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的大王子,只看到了人鱼尾巴摇曳着向下游去的背影。 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 大王子大概能意识到,人鱼爱丽儿可能会从水池最下方的进水口逃走,但那很困难。她或许还没逃走就被卫队抓住,或许会在吃尽苦头后被抓回来,她会在这段路上被追杀、鳞片剥落、失去一切保护。 为什么呢?他能给她华丽的珠宝,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食物,甜蜜的爱意和亲吻,只需要她接受他的保护,离开他、甚至离开皇宫,她只会再次落到其他人手中,头发失去光泽,鳞片不再明亮,饥饿陪伴着她,过上更糟糕的日子……大王子不明白,也无法想明白。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起名叫爱丽儿的人鱼游到水池最下方,刷着珠光色宝石防水颜料的阀门栏杆,钉死在水池最下方角落,浅蓝色的水池下方堆积着珍贵宝石、珍珠和金币,但依然不如她的鱼尾闪亮。镜面般透亮的池底倒映出她的影子,爱丽儿连看都没看那些宝石,宝石与黄金铸就的水池,却是一座永远的囚笼。 它精美而冰冷,只为欣赏美丽的上位者造就,身处其中的生命如何想,并不为人所在意。 正如为夜莺铸就的黄金囚笼。 刚刚触碰过大王子血痕的指甲重新探出,在严格防守和“保养”下被反复切断的指甲,只有一根最不明显的被小心保留下来。稍微一推,在长久努力下只剩一点点链接的栏杆,就被推开了两条,只需撬开边缘,她就能从窄小的洞口离开。 但撬开阀门实在有些困难,在囚禁中反复打磨到尖锐的指甲只在栏杆上留下了一点浅白痕迹,人鱼白净的牙齿咬着栏杆,水吞噬了水下发出的隐约响声。过于用力狰狞起来的脸庞,并不丑陋,充满野性的魔魅美感,让她更像是海里的海妖、吞噬人心的怪物。 曾经被欣赏把玩的牙齿和指甲,曾经被揽在怀里的躯体,被欣赏离开水上岸后被迫依附其他人的姿态,看似纤弱白净的身体,肌肉纹路漂亮,在此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有人爱人鱼的孱弱无助,陆上的鱼失水像没有爪子的虎豹,被圈养起来、毒哑嗓子,成为被把玩的物品和禁脔。 ——却忘了,他们也有尖牙利爪,曾是海中霸主。 挤出进水口时,人鱼的鱼尾被磨得黯淡斑驳起来,但刻意控制着食量保障自己能够离开,爱丽儿忍着挤压感,还是消失在了水波中。 纱一般的鱼尾在水下摇曳,消失不见。 卡戎大王子的尸体在国王禁脔的宫殿里被发现的丑闻,随着骤然爆发的人鱼刺杀大王子消息,让王都动荡起来。 而人鱼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始。 第164章 被大王子丑闻气得重病的国王难以起身,但随后发生的连续杀人案,让他不得不继续耗费精神。 有的贵族死在情妇家中,有的死在自己庄园中,无一例外,胸前留下了一个血洞,失血致死。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治安署,在第三例刺杀出现后终于发现了里面的问题, 只流传贵族宴会中,只有极少人才能见到的珍稀宠物,标志着独一无二的享受,也是家族源远流长传承的象征,拥有者大多身份尊贵,一般人甚至听都没听过它的存在,更不可能加入购买。而现在,曾在私下炫耀过拥有这些小宠物的贵族,也成为了杀戮的对象。 卡戎王都一周内几乎连续发生的刺杀、猝死,让王都蒙上血色的同时,也笼罩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虽然治安署知道了那名贵的宠物是一种类人野兽,但贵族们徘徊在乖巧宠物居然会暴起伤人的愤怒,和怀疑人鱼只是被恶徒利用的一条迷惑线索中,他们口中描绘的人鱼形象,柔弱、美丽、从出生就为主人存在,甚至连碰一下皮肤都会娇弱地变红,听起来和刺客或罪犯毫不相干。 治安署为此焦头烂额,为被失踪的人鱼报案认为家族财产被抢劫的家族,和认为人鱼就是罪犯本身,要彻底禁止人鱼奴隶贸易的家族,在治安署两端来回拉扯。虽然还没有最后结果,但皇宫里病重的国王传出的严查命令,无人会反抗。 直属皇室的奴隶市场,位于王都的第一市场在皇家卫队包围下暂时关停。 针对过往最珍贵货物的拷问、清理和重新淘汰,在市场中最精致华丽的地方展开,过去是训练调/教新奴隶的学习大厅,连桌上都勾着蕾丝花边,镶金的玻璃镜让整个空间空旷明亮,足以欣赏任何美丽身姿,现在则变成了人鱼的最新囚室。 待在一个个木桶里被抱进大厅的人鱼银瞳里都盈着水光,茫然无助地看着铁血冷酷的卫队,像一张张白纸。 真正看到它们时,皇家卫队忽然觉得,曾在宴会流传的逸闻并不那么贴切,柔弱的鱼儿比那些炫耀的人说的还要可怜无力。稍稍捏一下下巴,皮肤就会红起来,眼睛里浸着一汪水,却傻傻地并不躲开,而是疑惑地看着他们,让人不由得觉得欺辱它们都是一种邪恶的罪过。 “它们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基本的命令,我们的人鱼都是从出生就单独养在池子里的,连进出水口都没有,绝对没有可能接触那些恶徒!大人,您看,指甲每天都会修剪,碰一下指尖都会红,它们离开水就不会走路了,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 带着这批人鱼来的管事努力讨好辩解着,他平时身份比这些卫队高不少,但现在是国王陛下命令调查,他只能好声好气地试图说服这些粗鲁的侍卫,免得他们碰坏了他的货。 这可是用金币养起来的宝贝!皮肤红了万一留下瑕疵,卖不上价钱还好说,得罪了本来要送过去货物的家族,他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嗯。”捏着人鱼下巴不由得失神的卫队副队长,下意识点头后,才发现自己在执行命令期间做了什么,干咳一声,严肃道,“还是要审查后才知道结果,不能这么武断……”他看了眼像依然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小人鱼,“没做过的事,我们也不会污蔑任何人。” 自然,他们对奴隶市场的调查一无所获。但人鱼生意的管理明显变得更严格了,仅有的两家有权力养殖人鱼之一的管事,愁眉苦脸地选出现在标准里的“不合格”次品,准备运出市场。 “唉,原来十几年幼崽期里还能组织几场音乐会和音乐晚餐会,虽然它们学不会人类的语言,但哼唱曲调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开始刚出生就得去掉它们的声音,音乐会不可能了,长大了点的这批参与过音乐会的上面也不许留下……亏死了。” 管事的心简直在滴血。 人鱼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的声音就像海里的鲸鱼,奇异动听,奴隶市场延伸出的副业之一,就是让知道人鱼存在的上层享受纯净的乐曲。 只是就像其他野兽一样,到了年龄就会拥有一定天赋。过去捕捉、养殖人鱼代代总结下的经验里,为了方便控制管理,一般在人鱼幼年期结束、拥有其他力量前,就会毁掉他们的声音,成为可以送到府邸中被欣赏的美丽。 当然,管事也不觉得这么多代下来,完全在人类养殖下成长的人鱼能杀人——喂它们吃带一点血丝的生鱼,它们都会吓得眼泪汪汪好吗! 娇气怕疼,天真笨拙,在他的印象里,人鱼大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例外。 他看着正被迅速搬运装桶的一尾尾人鱼。有的鱼尾颜色鲜亮面孔年轻,面对变化茫然失措,可怜地发出呜呜声,像在向他求援。管事为本该换来一大笔钱的几只人鱼被淘汰深深遗憾,但调出水槽、箱子和准备马车运输的动手处理速度一点不慢。 而另一些人鱼则安静得多,它们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恹恹地待在桶里,面孔成熟,身上却不像小人鱼们一样白皙、柔嫩,鱼鳞有的斑驳着,身上有的留下了伤疤或烙印,都来自曾经的主人。 它们或是主人有了更喜欢的宠物,或是老去了,或是长大了的面孔不被那么喜爱、被看腻了,被抛弃的人鱼回到奴隶市场,被卖掉为主人赚最后一点钱。 至于他们被卖掉后会去哪里,就不是贵族们关心的事了。 如果说没被淘汰的人鱼是美好柔弱的,有的甚至一尾人鱼就能占据一百平的水池,被淘汰的人鱼面对的则是像棺材一样狭窄、直挺挺的水桶、锁链以及暗无天日的高大马车。 马车直接从秘密养育人鱼的水池区域驶出,将在黑夜里离开奴隶市场,送往未知的命运。刚走到市场门前,两侧夜晚营业的奴隶店铺正张灯结彩地招揽着客人,努力展示着自家奴隶的强壮、美丽,管事忍不住撇了撇嘴。 “快走快走,别叫这些脏东西沾上了。” 管事急着陪同马车送往内河港口,直接上造船厂的大船才能彻底安心,免得这批货出什么问题,就亏得更惨了。他连看一眼普通奴隶都嫌脏眼睛,但绝对不敢说最近门前加强的管理检查不好,毕竟这要求是直接从皇宫里发出的。 门前增加了几倍工作量的士兵也很累,深夜打着哈欠继续执勤,悄悄说一些流传着的桃色笑话提神。 “啦啦啦……” 含糊而奇异的声音忽然响起,起初连管事都没反应过来,声音来自哪里。 沉在阴暗水桶里的人鱼盯着水面,张开嘴,露出被剪断了舌头、留下毒药腐蚀伤的口腔。没有明确歌词的曲调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有些稚嫩的人鱼声音跟上了年长人鱼的歌声,让人恍惚而迷醉地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