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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困倦得厉害,迷糊着答:“我在家里啊。” “哪个家?” “我不就只有这一个家,还有哪个家啊?” 傅久九强撑着困意,迷迷糊糊地拧开了床头灯。 他把手机拿远一点,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钟。 对面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傅久九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在深夜里很清脆地咔哒了一声。 林郡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傅久九家的窗户,那里透出一小片光,看起来很温暖。 稀薄的烟雾从他红润的唇间逸出,他近乎忍耐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傅久九翻了个身,把电话压在耳朵下面,又染了些困意,睡意朦胧地问:“什么?” “很多。”林郡说:“我知道你这人不长心,那么我就先提醒你两条最重要的,第一,离婚不离家,第二,除非必要,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尤其我的家人。” 傅久九:…… “离婚不离家”这五个字让傅久九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些,他有一种槽多无口的感觉。 这和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傅久九没说话,林郡便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认了?” 傅久九是不想认。 林郡又说:“不认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哭。” 那语调好冷酷,傅久九被吓得一激灵。 所以天上的月亮就应该让他挂在天上才对,“傅久九”为什么要摘下来? 现在好了,他离婚闪人了,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哭”是怎么个哭法,但在傅久九的认知里,哭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咬咬牙,做信誓旦旦状:“认!” 林郡不说话了,傅久九便开始为自己搬回来找借口。 他的嗓音本就带一缕甜意,刻意放软了便有一点诱人的沙:“可是我们离婚了,我看到你会难过,所以才想单独呆几天。” 林郡没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暗夜里丝丝缕缕地传过来。 傅久九把声音放得更软:“求你啦。” 求你啦,求你啦,求你啦…… 无数次,他泪眼朦胧地这样对他说,伴着亲吻。 林郡夹着烟的手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一截烟灰坠落了下去。 第4章 在傅久九与林郡极有限的近距离接触中,林郡给他的感觉既有距离感又颇为冷感。 这让傅久九对自己能否过关并没有什么信心。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久到傅久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林郡才轻声说:“好。” 很短促的一个字。 片刻后又补充,像是命令:“可以放你一段假,但我找你的话,要回来。” “还有,”傅久九意料之外地顺利过了关,正忍不住沾沾自喜间,又听到林郡说:“明天一早记得回来,帮我找那条领带。” “啊?”傅久九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到达眼底,神色便再一次僵住了。 他咬着嘴唇看天花板,一双杏眼里现出些迷惘来,不明白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你帮我收的,你帮我找,”林郡听出了他的抗拒,十分严肃地说:“我就要用那一根。” 傅久九蹙着眉,觉得这语气莫名熟悉。 片刻后,他将脸埋进枕头里,笑的肩头直颤。 他继母生的小弟弟傅言,刚五岁,赌气的时候语气跟这一样一样儿的。 林郡家里的领带林林总总,数量不可谓不庞大。 别说他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哪一根,就算是知道,想在短时间内从那么多件中找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能去。 “别的领带也都很好看。”傅久九哄傅言一样哄他:“你自己搭配出来的也一样好看。” “傅久九,你这人知不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林郡低声说:“明明是你自己非要为我搭配衣服的。” 这话赌着气,却热腾腾地撞进了傅久九的心窝里。 他既惊讶又错愕,心口一阵发麻,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原来,这个世界里,傅久九也喜欢为林郡搭配衣服吗? 他也是。 工作中每当看到品牌出了新款,他总习惯偷偷画林郡穿上的样子,在画纸上为他搭配。 那些画稿多到,足足占了他书柜的两大格。 “傅久九,”林郡的声音很沉,语速很慢,一字字道:“约定好的事情,必须做。”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不再给傅久九任何反驳的机会。 前排的司机摇了摇头:“少爷,回家吗?”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只有这一个家,这个没良心的。”林郡咬着烟,气得嘴里泛起苦意。 司机没答话。 林郡沉默着抽了几口烟,漆黑的烟身慢慢燃尽,那点火星越来越接近银色镂空的过滤嘴。 “这里自然不能算他的家,顶多算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他看着傅久九的窗口再次说:“那他说的家就只能是我们的家了。” 司机似乎习惯了,从善如流:……“是的,少爷。” 林郡秀挺的眉峰舒展了些,将烟蒂摁进车载烟灰缸里,他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