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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沉默良久。 这事我也记得。但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没想到对虞姑娘来说,竟有如此影响。 我苦笑两声:我空有真性情,却没其他本事。你抬举我了。 怎么会呢!虞姑娘不同意,你是朝中与江湖都赫赫有名的江荆禾,你的行事作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就是我心中真正有道义的侠女,是大侠!因为有你,百姓才能安稳生活! 这夸的我都害臊了:也,也没多赫赫有名。而且,那些百姓,其实根本也不认识我。 满都城的百姓,你随便拉个来问问:知道江荆禾是谁吗?人家估计只会说:神经病。 不!虞姑娘脾气上来,非要夸我,就有名!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跟谁都不一样! 我长叹一声,还是决定跟她解释:虞姑娘,承蒙厚爱,我这半生确实热衷惩恶扬善,以行侠好义为己任。可现如今实不相瞒,我已不再为朝廷做事了。我亦有私心,并非圣人。 虞姑娘愣了愣,然后一拍手,眼里一下子都要冒光了:那更好啊!太好了!要不你带我一块儿走吧! ? 什么就带你走了。 这毛病怎么跟沈朵朵似的。 虞姑娘泪眼汪汪,情绪说来就来:我愿随你闯荡江湖,天涯海角,从今往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就是我亲姐姐! 等等等一下,我先制止她的瞎想,我怎么听你这意思,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只是想逃离惠宁王的掌控,并没有其他要求,且逃到哪儿去也无所谓,是吗? 突然说到惠宁王,虞姑娘语气瞬间沉了下来:我与他情况复杂,但我的确是想逃离他。这么多年了,若我再不能逃,或许就会死。 只是想逃,那情况就好办多了。 逃还不容易么,天下之大,活人逃跑的方式有千百种,就算都不好使,还有死人的方法呢,大不了改名换姓,甚至连模样也能换一张。 反正想逃,就没有逃不掉的。 我之前还以为她想跟惠宁王反目,拉我站队。看来是我想得太多。 我安慰她:原来是这样。你也别太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绝不会走到死路的。 她可怜兮兮地拉着我:荆禾姐姐,那我可以跟你走吗?你带着我吧。我没闯过江湖,但若这江湖中有你,想来我也不会太害怕的。 我让她说得心中一动,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落魄千金沦落至此,她不过是想逃,想活命罢了。就因为四年前我出手相助,就因为我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她便把我记在心中,念我百般好,对我万般信任。 这不就跟我一样。我何尝不是因为与沈堕惊鸿一别,便恋恋难忘至今。 有时候心里惦记着这个人,就像攥着一股信仰,不管眼下情况再多困苦,只要想到他,就像想起自己曾于道尽途殚时窥见过神明,邃夜中亦会有一丝挣扎不灭的希望。 我一时心软,对她松口:要不这样吧,你也说了,到惠宁城之后会把一切告诉我,不如到时候我们再另作考虑。总之我的确是个江湖人士了,若实在无奈,给你寻个地方隐居未尝不可。只是你要弄清楚,一旦走了,可就没了你那锦衣玉食的安生日子。何况江湖险恶,去哪儿也不一定安全。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虞姑娘以手背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好!好,我明白!一入江湖,生死有命,我明白!荆禾姐姐,此恩此情没齿难忘,从今以后我愿为你当牛! 停停停,我再次打断她,你要为,还是为你自己好好活着吧。现在究竟怎么样都未可知,也就我这种人爱给自己惹麻烦。以后的路万一走得不好了,你别怨我就好,总归都是自己的选择。 人生来所遇,皆有命数,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不论以后争取得如何,我都不会怨你,虞姑娘已是破涕为笑,不管不顾地往我身上靠,亲昵地拉着我的胳膊,像撒娇似的,荆禾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好吗? 我不停地叹气。 我一直都是个普通人罢了。有时勇猛无比,有时也隐隐怯懦。有为天下生死之果敢,亦有心情不好了,就想跑路偷懒之念想。 我曾以为离开都城,逃到狐月山下,远离朝堂,就可以不再插手一切。却没想到沈堕身在江湖,反倒一直为了我而劳神苍生之安危。宣明国真正的面貌已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我逃得开都城,照样逃不开想要守卫宣明国的本性。 为了我的安生日子,为了更多人的安生日子,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去做,且得做得圆满,才能有未来可言。 思绪万千,回神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叹。 看着身边的虞姑娘,不知为何,明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却在每每遇到像她这般走投无路的人时,都想着再尽力拉一把。 要是我真的能有一个虞姑娘这样的妹妹,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比栗子可爱多了吧。 日上三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