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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好吧。” 时值仲夏,粟麦恰好成熟,颍川道旁的圩田里还能看到弯腰收割的佃农。颍阴做主的世家是荀氏,对待手下佃户尚算宽和,哪怕这两年天灾不断,周围的景色也称得上好看。 秦楚与荀彧慢慢走在最前面,照夜玉狮子不用人引,安静地垂头行进,背后是军容整肃的西凉金城军。 她前行时刻意要求将士避开围田,因而军队前进的速度也打了折扣,只是她本就存了拖延时间、等待袁术的心思,所以也并不很着急。 秦楚正眯起眼看佃农收割粟谷,忽听到荀彧轻轻道: “主公若想得知孔伷与豫州的近况,只在阳翟也是可以的。” “嗯,我知道。”她很大方地答道,“可是颍阴有荀氏。” 荀彧自然知道她不可能是为“想让你归乡看看”这种理由选择来这里,于是很耐心地听着,果然又听到她轻笑了一声: “大世家怎么对待孔伷,会决定他掌握豫州的用时与难度。从这一点来看,至少能推测出他可调的物资上限。” 秦楚顿了一顿,又极敏锐地偏头去看他:“文若不愿意归乡?” 荀彧没回答,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以他的修养,这已经算是默认了。毕竟荀文若道德感高过了头,谈论公务时都无法对敌方主帅说出重话,遑论谈及家族时了。 她眼一闭,大约能猜到答案——当年高望有意嫁女,据说荀绲是有意答应的,无奈这事在荀氏内部颇有争议,加上高望也在剿宦宫变中丢了性命,这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倘若我是你,便不仅是‘不愿归’了。”直接拆了还差不多。 秦楚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将“不婚主义”同党的安慰传递给他,又抬眼朝远处望了两眼。 “应当快到了。”刘备本来骑着马走在路中,此时也下了马背,跟在秦楚身后,颇有些见缝插针的意思,对着她笑了笑,“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墙,依照我们的速度,傍晚之前就可以到了。” 秦楚于是也昂起头,五指并拢遮于眉上,挡住了明烈的日光,踮脚眺望过去,果然在层层叠叠的樟树后看见了若现的城墙。 豫州是东汉大州,颍川是豫州大郡,而颍阴又居住着荀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因此周遭并不比京城萧条太多,连城墙看起来都很有模有样——至少比阳翟好些。 “陛下这回的速度倒是快了。”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来他不管怎么样的避战,看到袁术真的来了,心底还是有气的。” 刘备荀彧微笑不语,只当没听见。 看来这二人是打算把“食汉禄”的帽子焊死在头上了。秦楚讨了个没趣,干脆向前跑了几步,一招手,又把照夜玉狮子喊了过来,翻身跨上去,干脆利落地把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曹魏谋主与季汉领导抛在了身后,摸摸马脑袋,哼着曲儿晃荡到另一侧,又去看农人割夏麦了。 照夜玉狮子跺跺马蹄,嘶鸣了一声,留给欲言又止的二人一个洁白潇洒的马屁股。 刘备:“……” 荀彧:“……” “……备年少时在子干公门下学习,那时也曾来过颍川,拜见过一回慈明公。”刘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勉强笑了一声,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挽救尴尬的气氛。 他加入秦楚阵营也就几天,却也听说过这位荀治中是“君子典范”,和吕布马超(乃至于大将军本人)那几个知名狗脾气不同,因而也存了结交的心思。刘备微微一顿,露出了追忆似的表情,又道: “那时慈明公身后跟着众多学子,听闻除了主家旁支之外,还有其他州郡慕名而来的士人,在内城坐而论之、论而行之——颍阴学风之盛,乃备生平所见之最。” 荀彧年少时追随荀爽在雒阳学习,对自己这位硕儒叔父自是恭敬有加,闻言也露出了些微的笑意,对着刘备一点头: “叔父有教无类,荀氏子弟因此学而不厌。”他说着,目光移到了前方策马而行的秦楚,看着她一如以往般笔挺的脊背,表情柔和了起来,“主公年幼时曾只身回到雒阳,其师被留在了琅琊。 不其候本还想请叔父暂时教导她,可叔父却说‘教她兄弟姊妹都无问题,独伏七一人太过特殊,恐怕难以教成’,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大将军的确卓逸不群。”刘备叹了一声,“若在琅琊时入了家学,与族人为同窗,或许后来的情况便会不同啊。” “也许如此吧。主公幼时居于东武伏仲平宅中,并不收伴读,也无同龄族人相伴,因此也与常人有所差异。”荀彧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随口一问,“刘校尉也有此经历吗?” 刘备摇摇头,侧过头望向道旁金黄的麦田,目光在道旁的杂草上稍作停留,方道: “我为家中独子,另二位义兄弟还是在六年前相识的。说来惭愧,备年少时还不只事,虽无兄弟,却有不少狐朋狗友,算不上有帮助。” “刘校尉镇压黄巾时军功卓越,彧也有所耳闻,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也要多亏我那力敌万夫的两位义弟,”刘备好像是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也不知他二人在北方如何。” “……”荀彧微笑了,“司州尚且太平,又背靠雒阳,必然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