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页
“……欸,这酒这么好喝吗?” 孙策坐在左侧武首,隔着食案看吕布一杯一杯地往爵里斟酒, 于是举杯喝了两口, 实在尝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他虽也能喝酒,但还是更喜欢佳肴, 于是夹起两片烤肉塞进嘴里, 默默嚼了两下, 又感动了。 庖人好手艺! 他简直要为美食热泪盈眶了, 抬手又舀了勺鱼羹,刚想抬头和周瑜说点什么,才发现好友已下了案。 ……周公瑾酒量感人,喝了三五盏就有些迷糊了,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伶人奏乐的空地上,正在满脸严肃地与他们友好交流。 孙策:“……”不会是弹错音了吧。 他没办法,只好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秦楚正晃着酒爵坐于主位,眯眼关注着整座宴客厅。 她大概也喝了不少酒,素来白净的脸上已浮现出明显的酡红,不过眼睛还算有神,注意到孙策的目光时,还举了举杯,冲他眨眼笑了笑: “阿策不喝吗?”她显然心情不错。 孙策于是回了她一个闪亮的笑容,冲着她举杯饮尽,才又将空酒爵按回桌上。 秦楚:“好!” 这是她从西北回雒阳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年年初,她还在城郊军营里拉练士兵,每天听着斥候报告四面消息,生怕一个不小心,机会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了去了。 没想到就这一年的工夫,秦异人就取代了何进,成了人人敬慕的外戚大将军。 时势历史啊,风云之变就在眨眼的一瞬间。秦楚在西北蛰伏的时间有五年之长,可真正扭转命运的用时,细算起来也不到五个月。 这样的结果,除了她自己,恐怕也没人料到。 宴场过半,她也饮了不少酒,便略感疲乏地放下铜爵,抬眼再看,厅堂中还是一派热闹。 吕布和郭嘉的对饮一直没停,偏偏这两人还都不上脸,看着与最初几乎没差;曹操与庞德有过痛扁西凉军的情谊在,此时喝过了头,已经勾肩搭背起来; 周瑜……他是真的醉了,根本记不得场合,还在和那弹琴的优伶喋喋不休;孙策找不到人闲聊,只能埋头苦吃,看上去倒是比不停倒酒的吕布还急。 手下几位主臣里,最清醒的大概只有荀彧,此时还在应付手下的各种敬酒,尽管礼仪得体姿态优雅,也能感觉到他的忙乱。 至于她自己……主公懒得应酬,也没人敢凑过来找不自在。 “若无战事,年年如此,倒也不错。” 秦楚悠然斟了一杯,借着酒意,眯起眼朦朦胧胧叹了一声。 这是战火纷飞的时代,雒阳能有这样安定的新春,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了。然而心愿之所以成为心愿,就是因为它本身难以实现——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下来呢? 连她也不敢保证。 酒过三巡,周遭还是一片喧闹。大概是酒精作祟,秦楚觉得有些困倦,干脆让人撤了餐盘,不太合规地盘腿托腮,就这样盯着宴厅众人欢闹。 除夕深夜,正是守岁的时候,精神些是好事……要不是喝得多了些,她现在应该也挺清醒的。 于是,在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结束了应酬的诸臣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趴在案上睡着的主公。 “雒阳不比西凉,公务琐碎冗杂,她又记挂着徐/州,的确辛苦了。”荀彧叹了一声,转头看着被拉来充当壮丁的阿湘:“主公睡得不沉,能劳烦你送她回屋吗?” “当然的。”阿湘冲他笑了下,指了指另一边醉得晕头转向的郭嘉吕布,“那边两个呢,也要我们送走吗?” 吕布:“啊??凭什么送我???” 郭嘉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过去,满怀关切的拍拍吕布肩膀。 荀彧松了口气:“还好。奉孝还清醒着,应当无……” 郭嘉:“因为你喝不过我,主公要把你扫地出门。” 荀彧:“……”话说早了。 秦楚眉头一动,在听到郭嘉那声“扫地出门”时,才悠悠转醒。 她睡得本就不安稳,吕布郭嘉两只醉鬼也不知道压低了声音,醒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刚睡醒的大将军还伏在食案上,此时慢吞吞抬起脸,表情还有些懵,伸手揉了揉眼睛,盯着前方反应了片刻,才算真的醒了,看了眼阿湘,缓缓吩咐道: “阿湘先找人,把奉先奉孝送走吧。房间我自己回去就好。” “诺。” 吕布还在梗着脖子嚷嚷:“谁喝不过了?把郭奉孝扫地出门!扫出去!” 郭嘉哼了一声:“我比你多一坛,你算什么?” 秦楚眼皮一跳,感觉太阳穴有些发胀。从榻上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捞起斗篷披在身上,向门外迈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着阿湘体贴地吩咐: “赶紧送回去,实在不行就打晕了拖走。” 她说完也不回头,拉门便走——倒不是生了气,只是今夜宴上太忘形了,她喝多了酒,睡得又不踏实,乍被惊醒,便觉得头昏脑胀,只想出门透会儿气,赶紧回屋睡觉。 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几步,便“啪”地撞上了人。 那人脚下一停,揉揉生疼的下巴,皱起眉,借着灯光定睛一看,不由“咦”了声:“阿楚?” 秦楚眨眨眼,见来人是他,也不客气,抬手一搭,半边的力气都压在他胳膊上,半推着茫然的孙策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