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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愣,心中狂跳,顿时把什么交换情报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即转头去看陈行石。 太常掌管天地神鬼之礼,与陈行石的专业相当对口。此职乃九卿之一,是地位最高的礼官,陈行石此前的“太祝丞”是礼官中太祝一职的副官,而太祝又是太常手下的属官,经此提拔,几乎称得上是一飞冲天了。 陈行石明显也怔了怔,好像还有些云里雾里,被旁人推了一把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接旨,一双苦巴巴的下垂眼里含了点闪烁的泪花,跟头回吃到热饭似的,又对着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曹操睁大了眼。他在政局上一向敏锐,自然明白少帝此举的含义。既然陈行石能有如此封赏,那么…… 还未等他猜测下去,刘辩已咳了一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他相接。只是陛下似乎眼神不太好,压根没注意到曹操热切的视线,只是略换了下姿势,便又垂下眼,慢慢地开始念: “典军校尉曹操,擢至都护将军。” ——果真! 曹操大喜过望,立刻爬起身接旨,对着憔悴的少帝俯首叩拜,真心实意地谢了恩,暗自长吁一口气,故作无意地环顾四周,只觉得陈行石那张丑脸都可爱了起来。 有了他们二人在前,蔡邕卢植等人的升擢自然也不会少,曹操刚受了提拔,整个人喜出了满额的细汗,于是心不在焉地听了两耳朵,勉强记了个大概,终于听到刘辩切了正题,将话题转向了舞阳亭主。 ——秦楚啊。 倘若他们几人是在幕后奔走,能算“二等功臣”,那么始终跟进着进程、一手组织起此次勤王运动的秦楚,毫无疑问是刘辩的头号功臣。 此人入京不过两个月时间,却先后救少帝于水火之中,董卓作威时亦安分守己称病不出,事态逐渐失控时却挺身而出,一推殿门请回天子,于朝堂与乱臣贼子当面对质,最终平息了大汉将起的乱象。 这功绩叫出来实在响亮。曹操想,他要是早知道秦楚有这等魄力,现在多也半得是庞德的同僚了。 只可惜重大才而不拘小节者究竟是少数,在场文官里十之七八乃世家出身,心中自有一套“贵族门阀”的衡量标准。 然而少帝年轻不通政事,对庙堂曲折盘绕尚无直觉,下诏时未有过额外考量,只是偷偷抬眼望了望秦楚,便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道: “舞阳亭主伏楚,英武有谋,果决忠忱,大难之前赴汤蹈火,铲奸除佞,护驾从龙,安定社稷,朕甚嘉之。其擢为大将军,护国安泰。” 刘辩念完之后才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秦楚那一身赤红夺目的披风上,等她起身接旨。 “……”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她。 秦楚眼皮一跳,接着慢吞吞地站起身,上前两步,低头接过圣旨,神色无波无澜道:“多谢陛下。” 端的是晏然自若。 只是她本人虽表现如常,其他人却未必能坐得住。眨眼的工夫,殿下已有几个世家公卿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须知世家与皇权的关系素来微妙,大部分时候,公卿贵族们都会借“维护皇权”之名把控四方舆论,可他们所作所为却是在吸食皇族血液——与皇家沾边,再成为高官,最终剥削平民,进一步壮大家族。 就像此前的大将军何进,哪怕何氏乃屠户出身,袁绍陈琳等名门之后照样投入麾下,其心所图,也不过“权势”二字。 眼下董卓垮台,雒阳城的局势在中平六年进行了第二次洗牌,三公九卿、丞相大将军之位又出了空缺,世家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因此—— “陛下,这!伏异人一介女子,如何当得大将军?” 果然有人站了出来。 …… “父亲,然后呢?” “然后?”新任的都护将军似乎是笑了一下,反问女儿,“阿理今日没看到过她吗?” 曹理愣了一愣,皱眉思索:“您是说大将军……我只是在里坊前匆匆一瞥,并未看个真切。” 曹操摇摇头,拍拍长女的脑袋。曹理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对于“二七挂帅上战场”的秦楚有种超乎寻常的崇拜,近来总爱缠着他问舞阳亭主的事情。 曹操闲来无事,也就乐得与她多说一些: “弘农杨氏的尚书说,‘既然功高至此,何不纳入后宫?’——阿理,你知道为什么吗?” 曹理的手不自觉抠起腰间的玉佩,表情却格外严肃。她默了片刻,才试探着答道: “……因为赏赐她父亲不其侯的代价要小得多,人们宁可将他送上高位,也不想看到伏楚真的成为大将军。” “对。”曹操大笑起来,“所以这位‘新晋大将军’当场站起身,走到少帝跟前,拿自己斩死逆贼的剑,在众官面前铰了长发!” “?!”曹理瞪圆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重复了道,“铰、铰了长发?” “是,铰发了。 “她到腰的头发当场削了只到肩头,接着又把剑对准了杨尚书,指着他冷笑说: “‘我已铰断长发,请你像对待我父兄一样对待我;否则我就斩断你的孽根,让陛下像对待宦官一样对待你。’杨尚书吓得冷汗涔涔,当场闭上了嘴。” 眼看着曹理眼都直了,他顿了顿,又娓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