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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文台将军在说什么?我和阿策出去看月亮呢。” 小月牙挂在天上,被云层遮得若隐若现。 孙坚笑了:“看月亮不能在院子里吗?行了,李大人说阿楚要是来,便请你过去县衙呢。跟我走吧。” 孙策跟在阿楚身后探出小脑袋:“阿父,我呢?” “你也来。” 真是一人得道,小狗升天。阿楚被李永请上了座,连带着孙策也喝到了热腾腾的茶水。 不过,他很聪明地意识到此刻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于是抱着茶碗,安静跪坐在莞席上,一言不发地充当背景板。 阿楚余光看小孙策卖乖,一边在意识里对着系统耳提面命,要求他以孙策为榜样,该闭嘴时就闭嘴,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就少开口。 系统委屈应是。 阿楚猜得没错,李永果真不打算审典韦。 大约也是因为诸葛玄的关系,他对着阿楚时语气也很郑重,几与对成人无异。阿楚听着他为白天的事情谢了又谢,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李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 李永愣了片刻,抬袖擦了擦额上虚汗,勉强笑道:“若不是女公子,某今日真就危险了。之后女公子在富春,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来李府,某必在所不辞……” 阿楚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此前判断有误,诸葛玄选择和他交友,未必是因为此人才华出众、品性过人,也有可能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老实。 不过太极打得倒是很有一手。 “圆滑”为官的寒门注定与唯诺二字脱不开关系,何况这位李大人还不是一个特别狡猾的人。见阿楚起身欲走,他连忙转过话锋:“女公子稍等——” 阿楚看了他一眼,坐回去。 好吧,李永只好把那些藏着掖着的内容和盘托出,他酝酿了一下,好歹把情绪平复下来,没让场内唯一且真正的小朋友看了笑话。 “女公子想听这事情的因果,那我也不能缄口啊。 “我还在豫州时,担任襄邑县令,曾判过一桩错案。 “当时乡勇曾捕三五流寇交于县衙,其中有一人刘氏,正是襄邑刘家独子。 “只是他并非真的流寇,乃是乡勇识错了人才被捕,而我也未过多查证,在刘氏父母赶到前将他们都便处决了。” 阿楚点点头,心想,典韦这般想杀你还真不怪人家。 孙策小朋友倒是先按耐不住了,小手一拍大腿,险些蹦出一句“怎会如此”。阿楚轻咳一声,他又默默闭上了嘴,撇过头不看李永了。 李永又擦了把额头,低声补充: “女公子说得不错,我的确对刘氏心怀愧疚,”他如此说着,脸色又白了一点,“我虽极力补偿了,赠予刘氏财帛众多,却也难以挽回。刘家人丁稀薄,独子死于我的疏忽,曾对我说必会报仇。” “所以你府上才会有那么多侍卫?”阿楚没有开口,孙策已忙问了出来。只是李永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当是阿楚追问,于是诚实地点头。 “正是。 “……不希望女公子追赶刺客,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的过失。” 也亏得他心大,这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诸葛玄都不知道,却告诉了三尺的阿楚。真不知道他是憋坏了还是怎么,忏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因记挂此事,左迁到富春后,我也尽力躬亲,只希望不再……” 眼见着富春县衙快成了阿楚主持、孙策见证的忏悔室,她连忙打住:“慢着,先看当下。典韦已被扣押在县衙,文台将军派十数人守着,待冠礼结束,李大人如之奈何?” 李永声音渐消。他默了一默,大概明白阿楚的来意了,抬起脸深深看了她一眼。 阿楚不闪不避,嘴角翘起来,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矜傲,重复了一遍:“李大人准备拿他怎么样呢?” 在很多年后,与乡人谈起这位伏家女公子时,李永仍然忘不了她在八岁时展露出的卓绝姿态。 “天赋异禀,幼年便有成才之相。”他只能如此形容。 …… “我也要跟去吗,阿楚?” 阿楚打着灯笼向前走,闻言忽然停下。东汉的灯笼实在聊胜于无,小孩子的视力又不太好,孙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被阿楚及时扶住了。 阿楚:“……” 她低声问系统:“你有没有觉得……” “有。”系统也压低声音回答。 “真的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系统持续小声讲话:“五岁嘛,小朋友有点笨也是正常的。” 阿楚以相同低音回答:“好吧,我原谅他。至少孙策比你听话。” 不听话的系统感到被冒犯,不自觉抬高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我比他有用点吧!” 阿楚看了眼孙策,发现他圆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闪闪发亮,望向阿楚的眼神无比真诚。 阿楚对系统意义不明地哼笑了声,说:“也不一定呢。” “……” “阿楚在说什么?什么不一定?” 阿楚拍了拍孙策肩膀:“没什么。阿策想去吧?” 他诚实地点点头,但又昂起头:“我不去也没关系的。阿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阿楚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