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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夕阳余晖翻涌如潮,层层叠叠地铺染了西天,太液池畔安静地垂落的云朵宛若芙蓉般瑰丽而绵延。 湖水一阵阵荡来,君至臻照例坐在那方青石边,掌中握着那枚红色头绳,静默地出神。 晚烟散尽,暮风中传来乌鸦归巢的啼鸣,君至臻宛如回过神,勾了勾嘴角,起身,将那根头绳远远地抛进了波光潋滟的池水中 不可求思。 无心便休。 她说的对,应该扔掉。 君知行回温书阁,母妃虽然没来,但她让身旁的邱氏准备了一大桌君知行爱吃的菜,酱汁烧驼掌、清炒河虾仁、山参乌鸡汤,两碟子的蟹黄拌豆腐,一碗碧玉青粳米香饭。 照邱氏传的话,乌鸡汤要多喝两碗,正喝着,身上发了一层热汗,忽然听到动静,君知行打眼一看,花厅前经过一个失魂落魄的灵魂。 定睛再一看,居然是他的孪生哥哥,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浑身湿淋淋的,活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不过,君至臻倒是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往东阁的方向去了,邱氏也没问一句,君知行连忙拨完了一碗米饭,端起剩饭菜就追着君至臻而去。 君至臻回到东阁,脱去外裳,身后响起叩门声,转眸,眼底的最后一缕光亮暗了下来。君知行不请自入,脚步轻快,将饭菜搁在兄长的书案上,扭头就坐上他的桌角,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哥你是不是不小心掉水里了? 真难得见一回冰块脸有今天,难怪他不来上课,敢情是出了丑,这厮一向闷骚,偷偷开溜了,宁愿被先生骂也不愿让旁人看见他这副狼狈样子。 君至臻转过身,无所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步入内帷,就着微弱的灯光脱掉里衣,露出精瘦的背脊,线条流畅涌动,一条笔直的脊沟直沿着肌理没入腰间紧扎的鞶带。桔红的光影为麦色的皮肤刷上一层蜜蜡,隐隐贲张的肌肉在一举一动间宛如会呼吸般起伏。 老实说君知行要是有什么最羡慕君至臻的地方,就是他这一副好身材,穿上衣服不显露,但要脱掉 啧啧,他不禁感慨道,我说璎璎总分不清咱俩,可我们外形也差距挺大的,哥,还是你忍得这种苦,我却练不出这种身形,你说你这是不是螳螂腿、马蜂腰、猿猱臂、白鹤姿,男人中的极品? 听到她的名字,可以如此轻易自如地从君知行口中出来,君至臻穿衣的手慢了许多,顿住了。 身后笑声又起:我教了她一个分辨我们的好办法,你猜是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君至臻心中一紧。 他淡淡道:你可以出去。 四殿下偏就是受不得激将的,他这样说,君知行立刻道:哥你知道你跟我最大的不一样是什么吗? 那就是君知行得意洋洋,轩眉上挑,你眼里没有感情,你看一个人,就像看一块生肉,没有分别。而璎璎只要看到我情意绵绵的眼神,她就会知道,我是我,而你,是你了。 是么。 可是,她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会经常弄错他们。 甚至不用君至臻刻意,只要他穿错衣,她就能混淆不清。 你来是刻意对我说,你和苗璎璎的关系有多亲厚? 君知行从桌上滑了下来:不是,看你没用晚膳,怕你饿,给你送吃的。顺便,璎璎是我喜欢的女孩儿,哥,我就这么跟你说了。 君至臻蓦地眉心激烈一跳,本在系带的双手再一次僵住,不能动弹。 他知道了?是知道了他对苗璎璎的暗恋,还是,知道了上次穗玉园中误会的吻。 他是来宣誓主权,对一个已经彻头彻尾失败的人。 君知行正色道:你是我哥,你们将来也会是非常亲近的人,要知道我非璎璎不娶。我希望,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吓唬她。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吓得差点儿晕死过去,我虽还未问出缘由,但我一直都知道,这是因为你,对么。璎璎单纯、善良,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何过节,但请看在我们亲兄弟的份儿上与她化干戈为玉帛,作为男人,更应宽宏一些。 君至臻道:说完了? 君知行怔愣:你还想听什么? 君至臻取下拔步床边椽木上挂晾的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蒲纹玉罗圆领蟒袍,随意披落宽阔两肩,本就身材修长精瘦,这件衣袍愈发衬得他如君知行所言蜂腰猿臂,鹤势螂形。 一母所生,一般的容貌音色,可举止气质却是天壤之别,君知行竟在自己脸上看到了雷厉风行的压迫之感。这种感觉,大概只在父皇和太子皇兄那里有过。 他心头一阵惴惴,无端打起了鼓。君至臻这是和璎璎什么矛盾,就这么不依不饶? 君至臻盯着君知行,眉目森然道:把剩饭菜拿走。我不饿。 君知行心道,你哪里是不饿,你就是心里不平衡,觉得父皇偏心我,母妃偏心我,大家都偏心我,所以阴阳怪气嫉妒我,可是这一切难道就和你这副冷血的性子无关?也不躬身自省一下么?这种臭脾气冰块脸谁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