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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你之前见没见过? 一次都没有。 陈子惠瞧着那人的背影,答道。 别说这个藏在幕后的人了,就是右贤王本人,他也仅仅见过几面,还是远远瞧见的,右贤王坐在一匹马上,在匈奴的军阵的中心,战争打起来的时候,擂鼓阵阵,兵戈相撞,黄土漫天,他哪里能真真切切地瞧见右贤王的模样。 便是如今右贤王本人站在他的对面,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只不过对于方才的那个人,他却感到熟悉,她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清河长公主。 那时他还太小,记不得长公主的模样,只记住了在母亲把自己抱在怀里,看着那身影渐渐远去,那天,她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长袍及地,背影孤独而凄怆。 与这个人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个人不会是长公主,由那双眼睛,他便瞧出来这个姑娘的年纪不大,或许还及不上他。 她是中原人,应该是不带有一点儿匈奴人的血统的,从她那张温婉的脸就瞧出来了。 一个中原人,到了匈奴的阵营当中,还处在极其重要的位置,本来就让人匪夷所思。 这位又是个什么来历?现在这里是没有人清楚。 陈子惠眯缝起眼睛,瞧着那身影渐行渐远。 黑衣女子缓慢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陈子惠带来的一批人。 明知他们极大概率是无动于衷,却还是极其谨慎,直到转过了一个拐角,寂静的黑夜中赫然出现了响动。 她淡定地往前走,鞋尖里几具尸体的距离不过一寸。 蓦地,在前方,有数十个人从地上鲤鱼打挺似的起来,围到她的跟前。 这样子活像诈尸。 她抬起眼皮,扫了一圈他们,微抬起手臂,露出一截皓腕,腕上带着一支羊脂玉做的镯子,在这暗夜当中,甚至盖过了火把的光亮。 回去罢。 声音甚是懒散,手一抬一放,玉镯又滑落。 为何? 有人不甘心,其实算起来,他们的人不比陈子惠的少,干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陈子惠走,他们清楚,将来陈子惠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我埋伏了人,你当他们就没有埋伏人? 她的眉毛轻挑,话语里已然有了斥责的意味。 我瞧着那树影之后都是人,这么大的风吹过来,小树的支叉会一动不动? 那秦县丞 我不来,他的命也当在此时尽。难道你们觉得陈子惠会留下他?至于卫国,我不动手,也要亡,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儿。 提起卫国,她更是不屑,仿佛这一切都在她所布下,能稳稳掌控的局中。 第72章 故乡 黑衣女子说得甚是笃定, 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这回转过了弯,到了开阔的地带, 确认陈子惠的人是绝对不会追过来了,一行人的脚步才快了些。 这开阔的地方便是方才交战过的战场, 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全是尸体。 那一边卫国士兵在清理尸体,隔了半个山头, 这边还没有清理到, 一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的血迹有的凝固了,有的还流淌着,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子血腥味。 几十只乌鸦扑扑拉拉地飞过来, 落到尸体上,尖锐的喙剥开一片片还未腐烂的肉,啄食着,发出哇哇的叫声,仿佛是在吊丧。 这些死去的人有匈奴人也有中原人,生前是死敌, 死后葬在同一片土地上,来得及掩埋的,睡在同一片土地上, 等着几十年后尸身共同腐烂, 来不及掩埋的, 便一起被过往的鸟兽啃食。 黑衣女子的目光扫过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淡淡地出声:这回交战, 死的人真是不少。 手握住了那个羊脂玉做的镯子。 午夜之时,乌鸦,黑衣人,与这黑暗格格不入的,一是半隐在云层背后的圆月,二便是这洁白无瑕的镯子。 月光落在其上,平添了一丝清冷,也彻底将她这个人从这一片黑暗中□□。 风呼啸而过,吹得她衣袖飞扬,碎发乱舞。 脚踏上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往前走,压根不去瞧那惨状,亦或是说,在她的眼中,那些都称不上是惨状。 手垂下来,玉镯碰到了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不过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只出现了几秒钟,很快,就被乌鸦沙哑的叫声所取代。 又是悲怆与死亡的声音。 走吧,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悦耳,可话偏是用冷清的调子说出来的,就如同一夜寒风起,骤然将溪水冰封。 她的话一出,后面的几个人才挪动脚步。 由她走在前面,掠过这一片尸体。 走过这片空地,到了黝黑的山脚下,这座山是界山,翻过这座山,就是出了中原,到了匈奴的境内。 此处匈奴与卫国交界的地方是连绵不绝的群山,陈子惠带领的卫国士兵暂时顾及不到这么大的地方,山上又有匈奴人在这里接应着。 这一路,她暂时是安全的,不过要尽快离开这里,等陈子惠反应过来,带着乌压压的士兵来,她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带一丝犹豫,将那些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抛到身后,疾走了几步,在黑暗中,由几个人引路,顺着土路上了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