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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秦县丞在京城里做周恒的走狗,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能做到得力的走狗的位置上的人也得是有能耐的,被贬到晋阳之后,他也确实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改革去了许多弊端。 韩昭昭记得自己前些日子刚刚开晋阳,听到有人说秦县丞被抓,街上的百姓纷纷叹惋,表示不理解甚至是愤慨。 这种有才能的人是父亲欣赏的,父亲在前线,他在后方,一定把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可是谁能想到他一边做着父母官,为人所称道,一边勾结着敌方,虽然对于他来说,中原人才是他敌对的一方。 他若不是生在这里,从小到大见到太多血腥的场景,他是中原的血统,又浸染匈奴的文化中,一个人夹杂在匈奴与中原的怨恨当中,他应该也是个栋梁之材,真是命运弄人。 我这一辈子,大抵也是如此了吧,我负中原人良多。我以前以为匈奴是弱势,一直帮着匈奴人,没想到等到匈奴稍微强大起来的时候,也是往中原抢劫,所以后来啊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才告诉你要和,那时候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句话都没有骗你,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缓步走着,移到了窗前,昏黄的月光洒到他的脸上,凉风从窗间的缝隙间吹过来,吹到人的脸上,吹鼓了他的衣袖。 你既然这么说,那为何我见你还是常与匈奴人交往? 因为,到了那时,我还是不信,不认命啊,我见右贤王有才能,愿意学习中原的文化,便觉得他是那个能结束乱世的人,没想到他仍然是以血腥的手段解决问题。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都被认定是匈奴的人了,怎么也逃不掉了,就是做起事来不大卖力了,我一直想找到一个能够能接受我的观念,做下去的人,我便想到了你,你算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以前的事情忘记了不少,但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是消不掉的。所以你知道匈奴人为何要将目光放到你身上了吗? 联系之前的事情,韩昭昭觉得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自从到了晋阳,她一直就是匈奴人针对的对象,她也不是很明白,只猜测匈奴人想离间她父亲与陈子惠的关系,造成内讧,但是又觉得未免太小题大做。 这么一说,她懂了些,是秦县丞把她当做自己的继任者,秦县丞以及她的观念都与匈奴人相悖,何况她还是中原人,不将矛头对准她,又去对准谁。 这一番话听下来,初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后来,忽然想到了还站在她身后的陈子惠。 完了,露馅了。 一个看起来不大精明的人是不值得一个在两国之间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托付的,可惜,千算万算,她没有算中不知道陈子惠与她家不是一条心的秦县丞会说出这番话来。 那边还在讲着:今日一见,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战场上指挥人击鼓破敌,这么多年了,仍然铭记着他所说的和一字,哪怕身处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记得你兜里救了你一命的解药吗?那是我给你父亲的,你父亲又给你的,不是我,难道你父亲能拿到? 他苦笑了一下,想起来那解药拿来可真不容易,只有一瓶,都给了韩昭昭,怕匈奴人针对她,怕她遭受不测。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保护着韩昭昭,有的事,早就预备好了,自从他见证了这个孩子的成长以来。 那解药还在不在你手中? 在的。 明明是被陈子惠拿走了,她却还是干脆利索地替陈子惠遮掩。 他放心地点了点头,韩昭昭便知道以后匈奴人仍旧会死死地盯着她,直接刺杀、下毒可能都算是直截了当的招数了。 很快,秦县丞的目光转到了陈子惠身上,偏过头来,半张脸上落了月光,半张脸藏在黑暗里。 还有你啊,其实我也算是看着你这么一步步地从低微的位置上爬上来的,像极了我当年。如我当年,你的性子太烈,凡事都要分个黑与白,有了仇,哪怕隐忍十年也要报。这样做事太偏激,别又重蹈了我的覆辙。 说起自己当年的事情,秦县丞的话有些凌乱,以他的经历和血缘,匈奴人和中原人哪个都算,哪个又都不算。 他以为自己和陈子惠的经历有几分相似,他还以为陈子惠是前朝的司空陈乐康的孙辈,陈家是唯一在杀戮中幸存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正是他在周恒身边的推波助澜造就了陈子惠的坎坷。 陈子惠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一袭红衣分外耀眼。 垂眸,道了声:我知道。 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 哪怕这个人与他为敌,可现在他也如看着小辈一样瞧着陈子惠。 知道便好,莫要学我,把事情做绝,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助纣为虐。 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他叹了口气:卫国的皇室这么自相残杀,在皇位上的时间长久不了,十几年前,他们立国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以阴谋兴,也必以阴谋亡。有些事情,你没有听说吧。 韩昭昭知道秦县丞指的是自己,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父亲从未和她提过,这些年,她生长在京城,看到的都是繁华与奢侈,谁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说他家的见不得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