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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就将焯好的鸡肉和猪脊骨放进了另一个鬲里,将老姜切成了片,放了进去,开始熬制汤底。 等着熬汤的同时,她又开始准备过桥米线里的菜。她今日备了猪肉,猪肝,乌鱼,鸡肉,香菇,韭菜,小白菜,小葱和鹌鹑蛋。 她先是将所有东西都在水中洗干净,给鹌鹑蛋剥了壳,又将几样肉都放在开水中焯了一番,捞出来后,为了能够烫熟便切成了薄片,静置在一旁,等待着汤被熬好。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多时辰后,鬲中金黄如琥珀一般的汤汁快好了,她忙加了盐和少许胡椒粉进去。再默默地等了几分钟,她就用长柄勺将汤搅了搅,将上面漂浮着一层油的汤盛进宽口的大碗中。① “王妃,这汤好香啊。”珊瑚闻着鸡和猪脊骨熬出的汤汁的味道,不住地赞着。 宇文修多罗笑着将菜,肉片和鹌鹑蛋倒入汤中烫着,对她道:“那还不盛一些尝一尝。像我这样,将这些东西都倒进碗里烫熟。” 而后,她将篮子中的米线放入两个碗内,搅拌一番后,一道过桥米线就做熟了。 金黄如琥珀的汤底,雪白如玉肌的米线,翠绿如翡翠的蔬菜和肉一齐盛在白瓷宽碗中,散发着阵阵香气,闻着便觉鲜美异常。 竹箸搅动着金黄的汤汁,掀起阵阵涟漪。而后,宇文修多罗动作迅速地将两只宽碗放进竹篾食盒中,熟门熟路地走去了李福的院子,给李福送去。 院中草木清幽,一棵翠绿的松树立在直棂窗边,滤掉日影,遮挡着夏日里铄石流金般的炎热。 此时,李福已经习惯了她的到来。见到了她,也只是熟稔地一笑:“你来了。” 宇文修多罗亦是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后,将两碗过桥米线拿了出来,俏皮地眨了眨眼:“大王,今日我给你准备了过桥粲,你来尝尝,当心烫。” 不知不觉间,她在面对李福时的自称,已经由“妾”变成了“我”。 她眨眼浅笑时,娇俏如春日桃花,明媚如夏日蔷薇,让周遭所有景色都黯然失色。 待到李福用了一口之后,便觉汤汁鲜美,米线筋道,又配上各类烫得恰到好处的肉和蔬菜,果真是一道佳肴。 “原来粲还能有如此做法。”李福赞叹着:“白雪红枫竞争妍,碗中金池绿舟翠②。只是这道菜,为何叫过桥粲?” 听到李福将米线比作雪,将肉类比作枫叶,将蔬菜比做翠绿小舟,宇文修多罗便觉整碗过桥米线都诗意了起来,如一幅画一般囊括了四季之景。 宇文修多罗一面敬仰着李福这样的才思,一面解释道:“据说曾经有一位秀才,每日都要去一小岛上读书,他的娘子就每日做了粲给她送去,但是每次送到的时候粲已经凉了。后来有一次,秀才的娘子发现鸡汤上的一层油可以让汤一直热着,便灵机一动,想着将粲也放进这样的汤里,秀才就可以吃到热的粲了。就这样,她便用肥鸡炖好汤,在家中将粲做好,又将肉切成片,带到岛上去将粲和肉菜都烫进鸡汤里,她的夫君就可以每日吃到热的粲了。” “因着那娘子每日去给秀才送饭都要路过一座桥,这道菜便叫过桥粲了。③” 只是对于“过桥粲”这个称呼,她总觉得怪怪的。 听着宇文修多罗娓娓道来,李福忽然想到了他卧病在床之时,宇文修多罗也是每日给他送饭菜来,变着花样得做出可口鲜美的佳肴,还因为他要喝苦药,做出了杏脯,叮嘱他每日吃着。 这样的感觉,倒真是像......一个家。 思及此,他的目光就看向了一旁放置着的精致玲珑的水晶罐子,其中盛放着金黄的杏脯。还记得那日宇文修多罗将罐子送来时,笑盈盈地对他说:“大王,你看这个罐子里盛着杏脯,像不像盛着漫天的星星? “我把罐子选得好看,大王或许看着也高兴。” 宇文修多罗那般明艳的笑容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每次想到这个这个爱笑的女子,他的唇角也不由微微扬起。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李福赶紧回过神来,面色平静地道:“原来一碗粲,还有着夫妻琴瑟和鸣的故事。” 这样的夏日里,两个人一齐用过了过桥米线后,额头上便冒了汗珠了。因着李福先前发热,此时他的卧房中也不能用冰,那盏花梨木织成的冰鉴也空着了。 就这样,李福吩咐人送了盥洗之物进来,自有丫鬟捧着盆和帕子进来。许是这两日照顾李福这个病人习惯了,宇文修多罗下意识地要拿起帕子浸水,给李福擦一擦额上的汗。只是想到了墨竹今日那句“摽有梅”的调笑,却似心虚般,原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 李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未说什么,只是自己拿起了绢帕,浸了水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此时,“做贼心虚”的宇文修多罗总觉得空气中有着尴尬的气息,便开口道:“大王,今日我瞧着青梅树上的梅子都熟了,就摘了下来,青梅煮酒,味道甚是不错。” “可惜大王尚未大好,不宜饮酒,今日便没有了这样的口福。”宇文修多罗调皮地道。 谁知李福却依旧是优雅地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地回道:“自从王妃嫁进来,本王每日都有口福,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这话说的,倒是让宇文修多罗不好意思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