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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再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了。 “最后,我是循着马蹄印找到这个悬崖边的。”四苟指了指面前一块空地,没底气地小声道,“就在这里,看到了将军的坐骑。” 都说马通人性,那日,四苟无论如何也拽不走白鸥的坐骑,他围着周围又找了一大圈,也没再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实在无法,他只能折返回去驻地去通知禁卫营,在回去半道遇上了得近卫报信,也顺着马蹄印追来的陈邦和近卫小队。 白鸥那匹坐骑不吃不喝,足足在悬崖边盘桓了两日才终于被陈邦牵回了待城驻军的营地里,四苟看在眼里,自责不已。 李遇抬眼打量一圈,沉声道:“没有下悬崖去找过吗?” “这里没有路下去。”四苟小声地答道。 落霞山绵延数十里,一直延伸到庸城城外,正是庸城与北胤的那道天然防线。 “这里太陡了,人是下不去的,能下到悬崖底部的路,要绕到庸城去。”陈邦解释道:“从庸城下至谷底,再顺着谷底的河流的方向向下,才能回到这里。” “九天了。”李遇蹙眉,“就没有人能走到吗?” 陈邦一时语塞。 他之前与白鸥第一次碰面要比陈安更早,在永巷柴房的那一晚,他们不打不相识,他怀疑过白鸥,之后也一直对这位大将军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是从踏进待城驻军营地的那一天起,从白鸥手刃了那个找死的校尉开始,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把人当将军敬重,也当袍泽维护。 他至今还没有派人去往庸城,心里不是没有愧意,只是—— 项兴言还在庸城。 一旦派人前往,不惊动项兴言是不可能的;项兴言随便找个借口,无论是说自己关心大将军安危,还是说自己手下有人更熟悉地形,都可派人跟着陈邦派去的人。 如此一来,倘若寻得白鸥无恙倒是皆大欢喜,若是白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九天时间,项兴言之所以都没有回来接手待城驻军,是因为大将军只是失踪,名义上的待城驻军主帅还是白鸥;陈安扛着压力,没有交出兵权。 但倘若一旦确定白鸥身故,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把持待城驻军,如此一来—— 白鸥半年苦心筹谋,就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满盘皆落索。 无论是陈琸还是陈安、陈邦,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在个人感情面前,永远都只会以大局为先。 “兵权?”李遇双拳攥紧,冷冷地盯着陈邦。 又是兵权。 为了这该死的兵权,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若是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就是用这皇位去换,又有何妨。 “立刻派人去庸城,带着朕的口谕去。”他冷声道:“无论是项兴言还是他手下的任何人,敢有半个字的废话——” “格杀勿论。” “这——”就算是陈邦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阴冷无情到几乎有些偏执,他犹豫地愣在原地,“那陛下……” “去!”李遇厉声喝到:“带人,给朕瞧清楚下面每一寸土地。” 陈邦无法,匆匆点了几人正要返回驻地,临走时不放心地问道:“那陛下您……” “朕……”李遇小声道:“想在附近再看看……” 担心这分界线上还有北胤残部,陈邦吩咐众人留下保护皇帝,转身上马时,四苟急急地跟上。 在四苟心里,将军是他弄丢的,不管去哪找,他都要跟着去。 “你回来。”李遇点了点正费劲往马背上爬的四苟,“朕还有话要问你。” 陈邦一行人上马离开后,李遇转身对身旁的禁卫吩咐道:“你们都围在这干嘛?” “散开!” “找!” 众人慑与帝王威势,不敢继续杵在李遇面前碍眼,但也不敢离开皇帝太远,举着火把、围着崖边,缓缓地小股散开。 四苟垂头丧气地走到李遇跟前,默默地行了个礼。 “当日还有何细节,大将军为何要单人匹马追出城去?你还知道些什么?”李遇转身朝背离悬崖的方向走去,猩红的双眼在密林间细细地打量,“你同朕再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四苟闻言举着火把跟上,正要开口,却突然被李遇抬手制止。 众人散去后,落日边缘的落霞山边渐渐静了下来,李遇仿佛听见山间回荡着几声熟悉的声音。 飘忽,悠远,就像是一场幻觉。 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一时间疑心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你听见什么了吗?”他转身问一旁的四苟。 四苟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口哨吗?” 这声音像是口哨的尖啸,只响了几声便又停下了。 但又与口哨声不完全一样,这声音更悠扬,更婉转…… 李遇只觉得这声音无比的熟悉。 声音又再响过两声,这次李遇听清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在他身后的崖边。 他一瞬回身,扑倒在悬崖边上。 那是吹响树叶的声音! 虽然曲不成调,只是几个断续的音节,但当初他初学时吹不成曲,便是这样的声音。 又是几粒石子滚落,回声敲打在他的耳畔,渐渐盖住了树叶的轻响;他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悬崖外,拼命地找寻着声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