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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献明面上继续和他把酒言欢,私下却藏起了他伪造的信笺,找准机会就兴高采烈地赶去了延年殿。 好在他是真的不会用毛笔,字想写好难,想写得烂却很容易。 就他那两笔字,故意往乱了写,阖宫去寻,也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他只可惜自己对延年殿没有对广明宫那般的熟悉,今日不能亲眼去看看自己导演的好戏。 不过这不耽误当高献被周哲翎发落去御阳山皇家马场的消息传进他耳朵里时,他心情甚悦。 他今日当值早,歇得也早,便早早来到了“老地方”,就想看看小皇帝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开心。 有时候两个人不必在一起,也不必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可以一同分享一些隐秘不可说的喜悦。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觉得很有趣。 坐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登高望远,他远远地瞧见嘉承殿前华灯初上,夜宴正酣。 不过今晚陪着李遇的人已经换成了小姚,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江宁城地势偏南,辞了旧岁便是春。 天儿已经不那么冷了。 可白鸥愣是在墙头上等得手脚都冻僵了,也没有等到每夜溜达经过的小皇帝。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丑时的梆子已经响了,嘉承殿的灯火已经熄了—— 小皇帝的生辰已经过了。 古人二十才及冠,但在他习惯的认知里,今天李遇十八,就是成年了。 他没想到今天自己来得这样早,还是没能来得及同李遇当面道一声—— “生辰快乐。” 他揉了揉人僵硬的手脚,翻身跳下了宫墙。 来了这么久,这宫里最熟悉的路到底还是通往广明宫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到了广明宫附近。 小皇帝那截泛红的颈子和精巧的锁骨,小姚在榻边慌乱的动作…… 一走到广明宫边,脑子里还是会想起这些。 啧! 白鸥皱了皱眉头。 来都来了,反正摸进去一趟也没多麻烦…… 他轻车熟路地翻进广明宫,往凉亭的方向去。 明知道李遇已经好久不宿在凉亭了,可就是想去瞧瞧。 为了躲开巡夜的禁卫,不能走寻常的大道,他惯常的路线是穿过凉亭附近那一片茂密的竹林—— 就是他上次纸飞机飞去的方向。 林间有几条鹅卵石的小径可以指明方向,想来是盛夏时,方便主子们进来纳凉。 这林子他走得也熟了,可今日走着走着却有些异样。 偏离小径的竹林深处,似乎隐隐亮着点儿火光。 这大半夜的,皇宫里,皇帝的寝殿附近,难不成还能有帝王之气也压不住的鬼火? 这些神仙精怪的事白鸥是不信的,不过鉴于小皇帝糟糕的运气和际遇…… 该不是又有刺客了罢? 他心里还在琢磨,脚下的步子却已经循着火光而去。 靠近光亮,他瞧见林子里一小块开阔地上有人就地燃了一团火簇。 行刺的人半道上还要顺带烤个火不成? 白鸥小心翼翼地接近火簇,倒真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矮小的人影。 他立刻警觉地闪身躲进一丛茂密的竹枝后隐匿身形,借着火光定睛一瞧—— 那人影虽是警惕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可哪有这么矮小的刺客? 这身形高度,宫中內侍相符的倒是不少。 当对方巡查一圈转过身来,吓了白鸥一跳—— 是小姚! 他再朝那团火光定睛一瞧,果然看见了那个清癯又熟悉的背影。 李遇身着一声玄色便服,去了那些冗杂繁复的装饰,肩背更显单薄。 小皇帝大半夜跪在火簇边,做什么? 李遇都不宿在凉亭了,广明宫的寝殿里什么没有,犯得着躲这儿来烤火吗? 装着满脑子的问号,白鸥换了个方向,绕向火簇附近。 “母亲,子时都过了,遇儿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是孩儿不孝,手脚笨得很,和小姚两个人折腾了几夜,也就折出了这么点元宝,也不知您在那边够用不够用……” “不过苏嬷嬷应该会给您多汇一些去罢?” “可是母亲,我连您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您能收到吗?地府的鬼差可会拦着?”无论是史书工笔还是白鸥亲历的殇宁,都完全没有留下关于李遇生母的半点痕迹,白鸥听到这里才吃惊地发现,原来竟连李遇自己都不知道吗? “都是遇儿没有用,你若要怪,就怪遇儿一个人罢,不要牵累旁人。” “苏嬷嬷很好,小姚也很好,还有……” 李遇对着那团火簇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白鸥的名字。 他不知道若是他母亲知道他心悦之人是个男子,会不会怪责于他。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彻底断了袖,母亲要责怪自己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愿白鸥平白无故地受牵连。 毕竟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总之大家都很好,遇儿,也很好。” “就是很想您。” 白鸥听到这里蹙起了眉心。 他也是有母亲的,只是不亲近;他的母亲在国外,他们好多年也见不上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