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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待光华散去,室内一切如初,就连溢满偃甲胸口的血液都消失无踪,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方才像堆木头般堆在地上的偃甲空洞的眼中,已经多了些不同的色彩。 跪在旁边的图南见事情成功,立刻拿出准备好的灵药洒在还在淌血的手腕上,刚撒了一半,血还未止住,他忽然闷哼一声,猛地转过头,‘哇’地呕出几口血,看样子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张曦看在眼中,万万没想到让自己诞生的居然是图南,而非祁长言,心中波涛翻涌,震惊万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另一边,图南总算是理顺了呼吸,挂着满头冷汗,用袖角擦干面上血迹,只是现下太过虚弱,竟连坐都坐不住,挣扎两下,这才勉强跪坐在旁。他艰难地伸出冰凉的右手,轻轻地拂上了张曦的脸颊,终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唇角又有血迹流出,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格外触目惊心,可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是激动,是欣喜;是思念,是眷恋,他失了血色的唇角带着笑,喃喃低叹道:“小太阳,好久不见……” “阿冉没有骗我,这灵器真的有用,我……”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尾音都带了些哽咽,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划过脸颊,滴在偃甲的手背上,聚成一个小水珠。 张曦虽知是在记忆中,却还是仿佛被那水珠中饱含的深情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还是单纯因为那滴泪的缘故,躺在阵心的偃甲指尖也微微动了下。图南敏锐地察觉到变化,仿佛被惊醒似的,猛地看向那指尖,随后面上喜色渐浓,执起偃甲方才有动静的手,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将唇印了上去。 轻轻摩擦着那片冰凉的皮肤,他欢喜又幸福地不住喃喃道:“小太阳……我的小太阳……” 不知叫了多少声这个念了百年的名字,他总算找回些理智,勉强压抑住了雀跃的心情。攥紧自家小太阳的手,他笑意吟吟地抬起头,凝视尚无知觉的偃甲,欢喜道:“快些醒来吧,我已为你铺了一半的路了。” “到时,你我就一同杀光人类,为阿冉报仇。” “此生,终能同你白首不相离了。” 这几句话说得满是期待,满是幸福,仿佛是在说着什么美好的祈愿,但内容之残忍,杀意之浓重,直听得张曦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握着偃甲手的图南并不知此,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殿角测算时辰的灵器跳了跳,立刻意识到将人带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服下枚灵丹,勉强恢复了点体力,他伸手将偃甲抱起,踏入传送灵阵,下一瞬,便出现在另一处放满了灵木的房中。 珍而重之地将有了灵魂的偃甲放于台上,摆成带走前的样子,图南握着他的手,不舍地又停留许久。直到荼蘼冷香渐近,他才从怀中拿出玉桂枝落地,踏上灵阵离开了。 两息后,一袭白衣的祁长言带着满身冰雪之气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块灵石,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他走上前,将那枚灵石放入偃甲胸膛,双手捏诀,正要操控其胸中左臣木做最后调试,忽然见那偃甲自行睁开了眼睛,左右动了动头,随即歪着脑袋看向他。 毫不知情的祁长言与自家偃甲对视半晌,蓝玉似的眸子微微睁大,惊呆了。 ———————————————— 自记忆中脱身而出,知道了真相的张曦踉跄倒退两步,盯着那块记忆,神色几度变幻。忽然,他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息,想是有旁人进入藏宝阁,心下一紧,只得暂且放下此事,按照记忆顺序在后面的金色镜子中找到关于杜冉的那段,手捏灵诀,快速将记忆复制在镇星所制的灵器中。 转过身,他迟疑一息,又将方才看到的,关于诞生的那段记忆存下,这才撤去天门灵宝中的灵力。 宝阁中灵灯熠熠,照得四周都明亮如昼,他收敛灵力,隐于一处钟型灵器后,侧目顺着灵力的方向移动些许。细看下,果见那个不速之客正半跪在瑞气白玉灵如意前,小心翼翼地破解外面的阵法,不时还左右看看,正怕被人发现。 张曦看得眉头蹙起。 那瑞气白玉灵如意虽只是中品灵器,但却是昔日母亲最爱之物,后一直封存,狄三先每每思念母亲时便会来,而这人衣着不是四方天门弟子,气势也不像剑修,再加上这偷偷摸摸的行径,必是小偷。 他虽知晓自己不是狄三先,但感情仍在,见这贼如此不长眼,自是要给些教训。 不过这小偷的灵力倒是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遇到过…… 思索片刻,张曦忽然意识到这贼好像是当初黎别曲在天门抓到的千面大盗,按理应该还关在锁灵牢,不知怎么逃出来了。此贼挑天门灵器下手,想来是为报当初的仇,能潜入宝阁,倒是有几分实力,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自己。 这运气确实不好。 悄声无息地潜行到门口,就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反手一道灵力,直直打在白玉如意的守护灵阵上,霎时触发机关,直接就将那贼捆了个结实,动都动不了。 一击得手,知道马上就会有天门弟子前来查看,张曦不敢耽搁,立刻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飞走。而在离开的那一刻,他隐约看见既明只穿了件薄衫,光着脚,正不顾一切地向宝阁方向拔足狂奔,嘴里还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