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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好吃了!”没尾巴也不知道伤的哪门子的感,抽抽噎噎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万一以后吃不到了可怎么办。” ………… 不知前路何行,不知未来何方,狄三先如今自顾不暇,又怎能轻易给出承诺。他并未言语,只沉默地拿过包着鲈鳜的荷叶,道:“吃鱼?” 没尾巴看他回避的模样,心觉不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听隔着层层花叶,有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轻吟道:“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哎呀,不知边上两位朋友姓甚名何?相逢即是有缘,何不阖舟并行,与南同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听有人搭话,没尾巴不明就里,老老实实道:“我叫没尾……” 旁边的狄三先听到这个狐狸的声音,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捞过斗笠扣在头上,一把抓起没尾巴和随身带着的包袱,不等对方说完话,脚下轻点,踏着满池荷花,立时便逃之夭夭了。 另一边,图南听着两人远去的声音,也不追,只架着自己那尾小船,穿过层层花叶,慢悠悠地来到狄三先方才乘的乌篷船前。船头刚打开的鸡肉和新米还冒着热气,另外两条鲈鳜也仍包在荷叶中,他眼神一动,便以灵取来,正落在身前案几上。 “夏舣荷花泽,就船买得鲈鳜,新榖破、雪堆香粒,哎呀~真是有雅兴~”*唇角带笑,眼睛满意地眯起,他半点不客气地将吃食摆好,轻声自言道:“可惜,走得太急,连句话都顾不上说~只南一人,此兴只得暂与天地同了~” 他以灵破开荷叶,清新芬芳的鱼香便溢满这小小船舱,白瓷杯中浅盛着半杯灵酒,正配这鲜美的鲈鳜。图南执起竹筷,夹起雪白的鱼肉,送入口中,细品片刻,又轻叹道:“洗手作羹汤,也该给南才是,平白便宜了旁人,真是令人不喜,连这鳜鱼的滋味都败了。” 嘴上这般说着,他手上动作却不停,拌着满池艳色,清冽酒香,将这些夺来的美味吃了干净。待酒足饭饱,图南挥袖撤去矮桌,倚在船沿,边享受吹拂与脸颊的徐徐清风,边将一份灵简传信回了四方天门。 ——‘偃甲已现,谋局可开。’ ———————————————— 另一边,带着没尾巴离开的狄三先不知此番是偶遇还是有预谋,连客栈都未敢回,直接便出了城,选了与四方天门相反的方向便赶路。没尾巴趴在他的肩膀上,见对方额角带汗,神情严肃,没敢出言打扰,只默不作声地搂紧了那不算宽厚的双肩。 许是对图南阴影着实过重,狄三先日夜不休地飞了三日,不知走了几百里,才总算肯在处森林里歇脚。没尾巴因为姿势问题,一路就靠啃雪梨充饥,刚落地,赶忙掏出揣了一路的荷叶鲈鳜,谁知打开才发现,鱼已经馊了。 他沮丧得双眸都灰暗了,欲哭无泪道:“我还没吃……” 没想到对方竟带了一路,光顾着赶路的狄三先怔愣一息,眸中几许无奈,接过坏掉的鱼扔下,道:“下次给你做新的。” “哦……”虽然听到有新的吃,没尾巴还是不舍地看着地上的鱼,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狄三先却是眼神一变,并指为剑,直直向不远处的草丛中斩去。 几声惊呼自草间传来,没尾巴定睛一看,正有六个不认识的人趴在草丛里,那剑风正擦着发髻,再偏一点,半个脑袋就没了。 那六个人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顶,都胆怯地向后缩了缩,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还放狠话道:“恶徒!你等着!” 这群杂鱼,狄三先连个正眼都没给,一手揽住没尾巴,便御风而去了。 没尾巴不知道那群是什么人,但见对方满怀恶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便有些不安地问道:“木头人,他们刚刚是骂你吗?” 狄三先沉默半晌,才道:“是。” “为什么?” ………… 一个为什么,正戳上心中那块刚刚止住血的伤口,狄三先呼吸一滞,眼含隐痛,不知如何作答。没尾巴虽然不通人事,直觉却很敏锐,感受到身边人忽然压抑的心情,忙手舞足蹈地试图安慰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真的!” 因为这忽然的挣扎险些没抱稳让人掉下去,狄三先双臂将对方紧紧搂在怀中,再听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安慰,心头滞塞的痛楚忽如烟云散开,不似方才那般痛不欲生。 他又沉默片刻,方道:“这其中仍有许多我无法面对,待心结解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见对方压抑的心情果然有所缓和,没尾巴也跟着松了口气,呲出一对小虎牙,笑道:“好啊好啊!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刘孝威《采莲曲》 ‘到秋深、且舣荷花泽。就船买得鲈鳜,新榖破、雪堆香粒。此兴谁同,须记东秦,有客相忆。愿听了、一阕歌声,醉倒拌今日。’——黄裳《雨霖铃·天南游客》 哎…… 第82章 叮铃洞泉 虽已将身上追踪灵纹毁掉, 但江湖正道的势力范围也实在过于广大,狄三先带着个没尾巴,四处躲避逃命, 但无论去到何处, 无论怎样伪装, 总是会有各个门派的人来围攻。 睡觉睡到一半有人偷袭都是常事, 更莫说饭中剧毒,致命灵咒之类的东西。这般密集的攻势, 让他们二人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不敢有分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