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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红颜明知道皇后最英明,什么事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但是想着公主本就不可能真的抄写一百遍,皇后必然也无心重责,若是能哄着公主静心坐下来抄写,倒也是好事,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有红颜陪着,和敬多少能安分些,两人一起抄写果然快了许多,眨眼就攒了十遍,公主掰着手指头算:“再抄十来遍就成了,我跟额娘撒个娇,额娘不会生气。” 话音才落,公主脑袋上被折扇轻轻一敲,她恼怒哪个奴才敢对她动手,一回身却见皇阿玛站在背后,小人儿顿时乐成花,张开手要父亲抱一抱,撒娇道:“皇阿玛几时来了,皇阿玛上回来我书房,都是好久好久了。” 弘历抱过女儿坐下,看了眼边上紧张得浑身僵硬的红颜,又拿过她面前的稿纸,见到一笔清秀的小楷,不禁问:“你的字很不错,小时候学过?” 红颜垂着脑袋,惶恐不安地憋出几个字:“是奴婢的母亲,小时候教的,奴婢临摹的也是母亲的字迹。” 弘历颔首:“甚好。”一面在女儿额头轻轻一拍,嗔怪着,“胡闹,你额娘最厌恶弄虚作假的事,你还要牵连红颜,真真是欠管教了。快做好了,自己来抄。” 小公主软乎乎地依偎着父亲,抬起白嫩的沾染了墨汁的手,“皇阿玛,儿臣的手好酸好疼,我已经背熟了,背得很熟了,皇阿玛给我求个情可好?” 皇帝无心责备女儿,不过逗她玩一玩,看见红颜笔下工整干净,和敬却是龙飞凤舞,虽然公主的笔力比红颜更有书法气息,但如此潦草应对,根本没有静下心。他指责和敬的字不用心写,小公主却笑道:“不如皇阿玛写几个字,也让女儿临摹,皇阿玛把着我的手写可好?” 弘历欣然应允,随口命红颜磨墨,桌上铺开宣纸,公主趴在桌上,父亲握着他的手,缓缓写下几行字。红颜静心在一旁看着,一直听说皇帝的书法苍劲有力大气磅礴,她伺候在娘娘身边,偶尔也会看到几眼,但此刻握着女儿的手,写出来的字倒是温润平和,一笔一划都是慈父之心。 公主玩儿得高兴,娇滴滴说:“皇阿玛若是日日来陪和敬,女儿就能安心念书了。” 弘历嗔道:“先好好过了你额娘这一关才是。”一面责备红颜,“不可再替公主抄写,只当娘娘好糊弄的?” 红颜吓得屈膝请罪,皇帝却道:“何来的罪过,但你既是伴读,要敦促公主一心向学才是。把这些都撤了,陪着公主静心工整地抄写五遍送去给皇后,就说是朕的意思。” 和敬大喜,连声谢过父亲,弘历又教导了几句,便离了书房,红颜见平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 书房外,皇帝一时无处去,站在屋檐底下停了停,吴总管上前问:“皇上要不要去贵妃娘娘屋子里坐坐,贵妃娘娘早晨送来的绿豆饼,你尝了两块呢。”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却问:“朕原打算去何处?” 吴总管笑道:“来看看公主的功课,是皇上亲口说的。” 然而吴总管的笑意里,藏着他洞悉到的帝王心思。方才真正提起说要来看公主的功课,是说到皇后身边的红颜如今是公主的伴读,虽然是好些日子的事了,皇帝日理万机想不到也是有的,可今天听说是红颜伴读,他静了一会儿便吩咐来看看。 吴总管心里明白,到底是看公主还是看红颜,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可红颜是皇后身边的人,吴总管早就留心这个漂亮又多是非的小宫女,总觉得凭帝后的情意,皇帝就是遇见天仙,也绝不会动娘娘身边的人。 皇帝的心思不知飘去了哪里,便照吴总管的话,往九州清晏去与贵妃说说话。而这一边,等和敬回到长春仙馆,向母亲交了五遍工整的抄写,皇后听说是皇帝的意思,也就不好责备她,要紧的话叮嘱了几遍,让她洗手尝一尝贵妃送来的绿豆糕。 和敬吃着点心,说起皇阿玛握着她的手写大字,红颜有心把那些字收了起来,这会儿便呈给皇后看。皇后最熟悉皇帝的笔迹,一看这几个字就是迁就了女儿的笔力所写,弘历疼爱他们的闺女,是真心实意的。 “皇阿玛听说红颜小时候是临摹她额娘的字迹,儿臣就央求皇阿玛也教我临摹几个字。”和敬吃着点心,说道,“额娘,您也教儿臣写字可好,皇阿玛的字太难,我想学额娘的。” 皇后问:“怎么会提起红颜学写字的事?” 公主一高兴,说漏了嘴,说起红颜帮她抄写被皇阿玛撞个正着,吓得红颜不知所措,小公主也赶紧丢下绿豆糕,来哄母亲道:“皇阿玛已经骂过了,您不要生气。” 皇后本非易怒之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反来了兴致说:“我还没见过红颜写的字,你来写几个字我瞧瞧。” 公主在旁说:“皇阿玛说红颜的字很不错呢。” 看着女儿跑去和红颜一起铺开纸笔,皇后耳畔缭绕女儿的娇声软语,可是今天的话里,提起皇阿玛便有红颜,叫皇后心里觉得新鲜又奇怪,不知怎么想起前天皇帝说红颜晒黑了,这么多年了,难得见皇帝留心自己身边的人。 “额娘快来。”女儿突然跑来,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她也觉得自己多虑,红颜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天天有机会相处,还是到如今都没察觉傅恒的心意,她又怎么会动那些非分的心思。而弘历和自己的情分,他纵然多情,也绝不会碰自己身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