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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灯光太亮,任何痕迹都无处可逃,颜凉清晰地看见那人额角暴起的青筋,秦渊微皱着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从平稳毫无异常的呼吸来看,又似乎只是自己过于敏感的错觉。 “说起来,”颜凉站起身,体贴的倒上一杯水放在对方跟前:“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那时候我领着颜沫……嗯,就是我妹。我们初来乍到,对孤儿院的一切都还很陌生,”伴随着电影里悲怆的背景音,颜凉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曲起手指轻抵着下巴,目光落在了闪烁的屏幕上:“当时第一场“联谊”的晚会,就是观看这部电影。” 其实这都是院长的私心,他是原著作者的狂热粉丝——但毕竟电影中的某些画面对于孩子来讲还是血腥了点儿,所以特定限制了观看年龄,就连颜沫都没能参加,却唯独有一个例外…… 宁曦比他小上三岁,是所有孩子里性格最跳脱天乐的,那天他为了看电影,特地丢下没写完的作业,赶在开场之后借着黑摸进了观影的教室,看准了某个偏僻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上去。 于是因为安抚妹妹而晚来一点的颜凉发现位置被人坐了,还不等他开口叫人,对方倒是反应及时,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小声哀求道:“哥,哥你别叫人!万一被院长抓着我就惨了,之前处分的检讨我还没写完呢!这丫再一累积,我还活不活了!” 颜凉被少年连珠炮一样的语气逗笑了——那是他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这笑容在模糊的光影下一闪而逝,谁也没能看见。 “但这里只有一个位置。”他好声好气的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宁曦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嬉笑道:“我可以坐你腿上……唉,要不你坐我腿上也行呀。” 颜凉看了看小孩儿干瘦的身材,嘴角一抽,忽有些哭笑不得。或许是对方恳求的目光太干净,又或者是那人说话时雀跃的语气拨动了他沉寂如锈死的心弦……像是长久的永夜中,掉入了一簇火光。 最终,十四岁少年叹了口气,“那你坐过去点,我们……挤一挤。” 巨大的液晶电视上,飞溅的血色浸染了整个屏幕,颜凉猛然回神,才发现电影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尾声——剑客鸿雪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但同时,也失去了持剑的理由。 曾经一心匡扶正义的大侠沦为如今满手血腥的魔头,尽管他是为了报复自己遭受的不公,但仍然无法洗清已经沾染上的血腥。所以最终,他举剑自戮,也算不违初心。 “真蠢。”屏幕之外,秦渊嗤笑着评价道,他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用爬满了血丝的眼睛望着颜凉,刻薄道:“你不会以为说了这些,我就会“怜惜”你吧?这种故事我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会信啊?” 颜凉沉默的与他对视,秦渊的眼睛是很纯粹的黑色,像一井深不见底的潭水,似乎有什么在其中涌动着,却又不见半分波澜。 最终,他营业性的露出了微笑,柔和的、乖顺的,十分符合一个试图用故事上位的情人、在被金主揭穿目的后,尴尬而不失礼貌。 他说:“秦少真是见多识广。” 秦渊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戏谑的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吞下了滚到嘴边的讽刺。 他沉默下来,耳边播放着《鸿雪》的片尾曲,直到昂长的字幕滚完,屏幕自动跳回播放前的菜单。 天,终于亮了。 当熹微的晨光点亮落地窗外的院落,鸟儿的啼鸣打破了沉寂,秦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 等挂断后,他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冲颜凉道:“十分钟后有人来接你,门铃一响自己滚蛋。” 说罢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浴室,临近门前还踉跄了一下,看来真的困得不轻。 相较之下,颜凉反倒是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眼桌上没有被人动过的水杯,伸手将其拿起,一饮而尽。 在回程的途中,颜凉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目的地时还有些发懵,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迈哪只脚。 由于时间还早,他先回了家,简单收拾打扮了一番,又洗了个澡……至于眼下那俩熬夜带来的黑眼圈,颜凉犹豫了一下,用了点遮瑕膏遮了一下。 作为一个龙套演员,大部分妆发都需要自己负责,好在男性演员一般不需要浓妆,这给颜凉省下了不少经费。修理了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他理了理领口,拿上钱包转身出门。 在楼下的馄饨店简单填饱了肚子,颜凉乘着地铁先绕路去了几站之外的一家蛋挞店,这种标准的网红店通常是还没开门就已经排起了队,颜凉来得早,前面只有七八个人。 颜沫惦记了这家店很久,小姑娘天天住院,平日也只有通过网络看看外面的世界,难免会被这种包装营销后的“甜品”所吸引。颜凉本来早就想买了,但一直没抽出空,现在正好有时间,还拍了个店名的招牌,给妹妹发了过去。 蛋挞到底是热乎的时候最好吃,颜凉提着花里胡哨的包装袋,打了个的直奔市中医院。 先前在秦渊的帮助下,颜沫已经从普通病房转移到了VIP,颜凉进门时,小姑娘正抱着画板涂涂写写,见他来了,露出惊喜的笑容。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