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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上的时候他们回到宾馆,徐明海以为秋实还得要闹着一起洗澡,没想到他一进屋就去钻去了洗手间。等洗干净后,低着头出来就上了床,随即拿起单子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徐明海于是严重怀疑是由于自己昨天“授课”的方式不正确,没有因材施教,导致秋实还在自己个自己闹别扭。所以只好语重心长地又冲着人叨逼叨了半宿,可无奈他不管怎么用春天般的态度掏心掏肺,对面的蛹就是不肯不破茧而出。 最后徐明海不由得在心里咆哮,教育孩子可真是太他妈的难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学李艳东那样,狠下心来揍他一顿就当是沟通呢? 最后连周莺莺都看出来了,还背地里问徐明海是不是俩人吵架了。徐明海心想总不能告诉您我前天夜里给您儿子进行性教育,搞得他现在看见男的女的在一块就犯恶心啊。干脆就扯说果子大老远来了不敢下海,说看见那么多水就喘不上气来,自己个儿觉得丢人,所以不免就有些蔫蔫的。 周莺莺听了之后愣了半晌,便不再问了。 低气压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他们从北戴河离开的那天。 本来陈磊打算中午吃完饭就走。300公里左右的路程,到家天也得擦黑了。但他们吃早餐的听隔壁桌的人说昨天在平水桥看了落日,特别壮观。称得上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陈磊见周莺莺一脸向往,便临时更改了计划。傍晚的时候带着一家子去了北戴河区人民政府招待所对面的公园去看落日。 而对着衰草残阳三万顷的景色,其实只有周莺莺一个人是在真心欣赏。 陈磊呢,是觉得日升日落,哪儿不都一样吗?他纯粹就是陪媳妇。 秋实呢,是仍在跟心里那只怪物较劲,于是就着斑驳绚丽的天空摆出一副断肠人在天涯的架势。 徐明海呢,是把注意力全放在秋实身上,纳闷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过了那个别扭劲儿。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颤巍巍地落了下去,他们的旅行终于宣告圆满结束。 几个人在公园旁边的小餐馆里吃了顿便饭,然后就集体上了他们那辆不知几手的拉达。由陈磊开着车,一路向西驶去。 一路无话。 开了3个多小时,大概9点的时候,他们驶入一段路灯昏黄的乡道。离老远就看见路上黑黢黢地横着什么东西。等车开近了打开远光一看,居然是一颗比腰粗的大树,正正好挡在路中间。 徐明海见状便自告奋勇打算推车门下去,给这碍事的路障搬开给车腾地方,没想到立刻被陈磊声色俱厉地吼住了。同时,这一嗓子也把困在自己心事里的秋实震清醒了。俩人看着前面陈磊的后脑勺皆是一脸茫然。 徐明海和秋实不知道,那几年正是铁路、公路沿线“车匪路霸”猖獗的时候。报纸上,新闻里总能见到相关报道。而陈磊虽然没跑过长途大货,但到底是经过事儿的人。此刻,他脑子里的雷达对于潜在危险一下就发出了预警信号。 “谁都别下去!”陈磊说着就落了锁,“好好的又没刮大风,怎么可能躺颗树在路中间儿呢?” 这话让车上的人全部绷紧了神经,周莺莺忙问怎么办。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陈磊最后当机立断决定绕道走,哪怕多开个几十公里也不下车去挪树。谁想他们的拉达刚掉一头,后面又跟上来一辆桑塔纳。 虽说现在是暑期,往来北京和河北的不少,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坐火车出行。这黑灯瞎火的还能碰见别的车,真新鲜了。另外还有一层,桑塔纳在当时虽不算最顶级的豪车,那也绝对不是老百姓开得起的,这多少说明车主是有点身份的人。 只是这车的司机显然没有陈磊那种警惕性,见前面有东西挡路便停了车。开门走了下去,十分生动地诠释了广告里的那句“拥有桑塔纳,走遍天下都不怕”。 陈磊当即便踩下刹车,摇开半拉车窗冲他喊了一嗓子,让人赶紧回车上。 可惜,已经晚了。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十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攥着长长短短,形态各异的东西。然后他们仗着人多,一些人围住了那个司机,而剩下一部分人则形成了一道肉墙,把陈磊的去路挡了个严实。 此时,借着月光才看清,原来那些人手里的刀叉剑戟都是干农活用的锄头镰刀等物。而他们的眼睛在夜里冒着馋涎的凶光,神情像是在看掉入陷阱的猎物。 不过,这种恐怖的景象却没让徐明海犯怵,反而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正所谓小马乍行嫌路窄;大凤展翅恨天低。他此时还没意识到整件事的严重性。 “干爹,”徐明海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字一句问道,“咱下去跟他们丫干吗?” 秋实听了,一把紧紧抓住徐明海的手:“我也去!” 陈磊没有说话,而是调动了身上几乎每一根汗毛观察着周围的局势。他想,要是对方单纯求财的话,兜里还有个大几百,给他们权当是破财免灾了。可照目前这个阵势看起来,只怕是要下黑手。如果是这样,就只能直接一脚油门撞过去了,哪怕伤几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外面那个被包围的司机开口说话了:“要多少钱?” 他的话里带着浓重的九声六调,明显不是北方口音。车里几个人隔着窗户看过去,见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