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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谏是被巨石之外那汹涌莫测的灵流震醒的。 他被埋在碎石之中,但能感受到,这里的灵石多少还是承了比翼鸟千年来的意志,潜意识下并未对他造成多深的伤害。 但他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从碎石之中脱离出来。 若放在云缈山,凭着他滔天的修为,他怎会畏惧这种危险? 可他因离开神隐峰,修为被压制,不久前还替将夜输送灵力,压制将夜体内的躁郁,他灵脉中的力量早就亏空得厉害。 千钧一发之际,他发现自己调动不出更多的灵力去设下保护结界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推开将夜。 他等了千年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他。 云谏望着堵住甬道的巨大灵石,想都不想就以指甲划破指尖,闪烁着金红色灵流的血液沾在巨石上,隐隐耀光。 巨石开始炸裂出无数道纹路,顷刻间就要崩塌,化作齑粉。 云谏心底不可谓不震撼,他只是尝试下而已,却没想到真是如此 就在比翼鸟唤他凤岚殿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比翼鸟曾是九天之上的神祇,它认识他,又那么称呼他。 那他曾经自然也是 神脉中的灵石是天降陨玉,带着亘古的神息,凡人即便是修为再高也难损分毫,而他的血竟然能使得巨石碎裂 巨石化作烟雾粉尘,弥漫在空中。 云谏一开始只能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锐器刺入血肉。 等到烟雾散去,他看到 将夜! 少年背对着他,半跪在地,机械地动着胳膊,就像是陷入弥彰之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待到眼前的迷雾完全散去,云谏才看到将夜在做什么。 他的膝盖抵着一个人,粉色的衣裳早就被鲜血染透,双手抱着一柄剑,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血水就一次又一次溅了他满脸,他却双眼眨都不眨。 而他膝下的那个人早就被扎地血肉模糊成一片,只能通过那张脸看出,这个人是掌门那个首席徒弟钟离泽。 偏偏浑身都快碎成一滩烂泥了,却还微弱地转动眼珠。 他还没死! 云谏从没见过将夜这个样子,令他感到陌生至极,他皱着眉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少年那只被血液沾地黏腻不堪的手。 将夜! 他又喊了他一声,这一声像是唤回了少年的魂。 少年蓦地停滞了机械重复的动作,缓缓转头看着云谏。 那双空洞的杏眼茫然地眨了眨,有血珠自睫毛上滴落,滑入眼眶,染红了黑极深邃的眼珠。 他盯着云谏看了好一会儿,眼底的空洞才渐渐散开,圆润的眼慢慢溢出委屈的泪珠,混合着血滑落脸颊。 喉咙哽咽着,像是崩溃至极后再难发出声音,却强迫自己颤抖着说:师、师尊啊 少年浑身都在颤,从刚刚近乎濒死的安静中缓过来,抖地厉害,他弃了剑,双手使劲握住云谏的手。 可他手上沾了好多血啊,滑腻腻的,根本怎么都捧不住师尊的手。 而且他的手好脏啊。 师尊的手那么干净,他怎么能 他对着那双忧心忡忡的桃花眸,忽然有些害怕了,声音抖地不成样子:师尊,我我杀人了,我把手弄脏了,我 他慌乱中蓦地回头看了一眼将死未死的钟离泽,猛地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杀人,他还没死呢他还活着,我不算杀人对吧? 不断乱颤的眸子慌张地看着云谏,期望得到他的认可,告诉他:对,你没杀人,别看了,那都是幻觉。 可是,钟离泽这个样子已经和死没什么区别了,除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之外,五脏六腑都被彻底捣得稀烂。 将夜从来是不敢杀人的,甚至不敢伤人。 他连看着别人被鞭笞都直皱眉头,好似那些疼痛都能被他感同身受一般,更别说亲手将一个人折腾成这样。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 云谏心口抽痛地厉害,他红着桃眶,一把将满身血污的少年拥入怀中,喃喃地哄着:对,你没有杀他,他还活着,你没有杀人。 好像只因为这样一句认可的话,将夜就如释重负般重重喘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的手弄脏了师尊的白衣,又极怕地要推开他,嘴里嚷嚷着破碎的声音:都是血,弄脏你了 没有!没有弄脏! 云谏猛地又将他拽回怀里,死死地拥着。 他不想追究将夜为何杀钟离泽,更不去想这样做的后果,只是心疼于自己离开他这么一会儿时间,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难以想象自己若是再晚出现一会儿,他又会出什么事。 云谏捧起少年的脸,那张挂满了泪痕,沾染了血污的,尚显少年气的稚嫩脸颊上布满了惊惧与不安,委屈又害怕。 云谏抬手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血迹,甚至不怕脏地吻去少年不断从杏眸中渗出的泪痕。 别怕,我在你身边,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 抱着他,哄着他,看着他因自己怀抱中的温暖而一点点沉睡过去,终于消耗干净这倏然爆发难控,又极致凶猛的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