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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躲在墙角休息的小厮见自家大人这么早便从桓府出来,遂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可转头瞧见自家大人满头的汗,又觉得是自己多嘴,可既然发了问,便不怕再多问一句了:大人怎的满头大汗? 石远本是不爱坐辇车的,可方才被桓大人的气势一压,难免两股战战,有些走不动道了,就连骑马也悬得很,于是挥手叫小厮去找来辇车,随手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忙不迭的便要离开。 走在路上,不由想起京都人对桓大人的评价来。 桓槊,本是贱民出身,最落魄的时候还和狗抢食过,他十岁时被先丞相收为义子,自此才开始平步青云,可在他十九岁前,他最多遭受的便是魏都公卿贵族的奚落和嘲讽,甚至有人当面辱骂桓槊猪狗不如。 可十九岁之后,那些曾经的声音一个个消失不见,桓槊,终于成了一人之下的权臣。 这中间,埋了多少枯骨,还未可知。 正厅灯火辉煌,金鱼宫灯掉在地上,两个美人匍匐于桓槊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此刻桓槊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被泼满了酒渍,水滴顺着发往下淌,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可即便如此狼狈,也难掩桓槊面庞的俊美,静影盯着他的脸,倒不由得神思飘忽起来。 上苍真是不公平,给予桓家如此荣华富贵,又叫桓槊生了这么一幅好皮囊,魏都之中不晓得多少春闺女郎为其倾心。 可上苍又是公平的,这样一个人生了一幅肮脏不堪的狼子野心,内里腌臜污浊,为魏都清流所不齿。 静影捡起地上的碎瓷是被桓槊所碎,她手握着尖锐的一面,因为浑身疼痛,只能缓慢的将碎瓷对准自己,她想就此了结自己。 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 她闭上眼,想要割破手腕,却不料被人狠踩着手掌,静影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人只是居高临下,眼中没一丝波澜。 他看着半死不活的静影,道:你想求死?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自来便是如此,凡是他看不惯的人或事,便想方设法的坏掉,只为了让自己称心如意。 谁身居高位,谁便制定生存的法则,现如今他是主,静影是仆,所以她须得一切按他的,他要她活,她便不能去死,他要将她送人,她便只能乖乖顺从。 只是她,推翻了原本的棋局,想要以死破局,那么他岂会令她如意呢? 话音刚落,他拖着静影,将桌上酒菜扫落在地,碗碟酒杯被摔个粉碎,桓槊将静影推在案上,上前便撕裂她的衣裳。 静影苦笑着流下一串眼泪。穷途末路,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可笑她自以为能够以死保留清白之躯,却最终,还是不能了么? 那么,死后魂归九泉,她该如何向他们去请罪呢? 只怕恨不能堕入十八层地狱,将刀山火海油锅全过一遍,也洗不清她身上的污秽了吧。 这结局她不是没有预料过,只可惜自己激怒桓槊还不够狠,那一脚没有当场要了她的性命。 桓槊最不耐烦看她这幅死人样子,于是攥着她的下巴,命她面向自己,从额头一直到肩胛,她很瘦弱,一瞧便知是南陈人的身子,北魏女子没有她这般弱不禁风的,可笑她还遮遮掩掩的,自以为能瞒天过海。 北魏便是权贵女子也常年打马球、蹴鞠,身子不会像南陈人那般羸弱、白皙。 他料想她在南陈时,该也是个大家小姐,至少出身富裕,否则不知哪里来这通身的毛病,他的手掌将静影的肩膀握住,掌心滚烫,她的肩膀也立马热起来,桓槊抬起她的下巴,又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轻声在她耳边道:为何你总是如此。 可似乎她越是如此,他便越不忍心杀了她。 内心涌起一股烦躁感,桓槊的动作又粗鲁起来。 她像一条鱼,苦无所依,今生今世都逃不脱这背时的命运。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见年少时的那个人,身着青衫,鬓边簪着她调皮插上的海棠花,就这么缓缓向她走来。 簌簌。她听见他喊道。 静影的泪止不住的流,桓槊空尝到满嘴的咸味,于是不悦的看着静影,见她嘴唇翕动,便忍不住凑上去前去,只听到囫囵两个字,成璧。 ? 桓槊摸着她的额头,不知何时竟烫成这样,想来不应当是刚刚,瞧这架势,她似乎一直在忍受,若是再任由她烧下去,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傻子。 桓槊心中五味杂陈。 这小女子,远比他想象得更为坚韧,倒叫他这铁石心肠也生出一丝怜悯来,于是对跪在一旁,抖如筛糠的两名美人道:将她带回去请个大夫,别叫她死了,爷的账还没算完呢。 两名美人点头如捣蒜,眼瞧着桓槊跨出了正厅的门,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瘫软在地上。 其中一个拍着胸脯道:她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泼大冢宰一脸的酒水。 另一个附和道:瞧着大冢宰对她很是不一般呢,都这样了竟还能放过她,她的命可真大! 静影受了很重的伤,大夫前来医治时都觉得触目惊心的:这姑娘伤得极重,这半个月都只能卧病在床,不能再干一点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