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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原也猜测他闹情绪跟贵妃有关,不过想到之前两人都好得睡一张塌了,以为缓缓这劲儿就能过去,就没多嘴,此时才发觉他是气狠了,有点要和贵妃直接闹掰的意思,慌里慌张地探问道:“哟,皇上,您这是?” “使臣还有没几天就要到都城了,朕没空看这些,以后别拿给朕看。”小皇帝趴在床上,把软枕拿起来压在后脑壳上,算是表明和那些画册告别的决心。 小福子很愁,因为不知道皇上在烦些什么,想去问问贵妃,发觉对方此时也不在殿中,正当此时,门外却有一个小太监来通报:“安太妃身边的陶姑姑来啦,说是求见皇上。”安太妃手底的人平日很少来养心殿,不过如今两人为了远嫁的公主聆准备东西,倒是也有了往来,小福子觉得挺平常,小皇帝也觉得挺平常,然而那陶姑姑进到殿里,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也不大好。 等到小皇帝屏退左右,陶姑姑才开口道:“皇上,太妃娘娘宫里发生了一桩怪事。” 小皇帝看她憋得脸红脖子粗,招手示意她坐下:“嗯,您别急,坐着慢慢说。” 陶姑姑摇摇头,并没要坐下的意思:“今天清晨,太妃娘娘在院墙上发觉了几个黑色的大字,说公主聆已亡故,那些寄回信件都是假的,是北朔人的瞒骗之举!” “在哪儿?”小皇帝立刻起身,“现在就带朕去看!” “看不了,现在已没了!”陶姑姑急急拦住他,声音也高了起来,见小皇帝坐了回去,才接着低声解释道,“那是虫蚁爬出的字,非是用漆墨所写,午前就叫一场急雨给冲散了。” 小皇帝皱眉道:“虫蚁?” 陶姑姑神色凝重:“是,娘娘怀疑是上天示警,可翻看书信后又不愿意相信是真的……这事儿她心里憋了一天,因为没有别的依据,所以也不敢同谁说,可总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陶姑姑说到这儿跪了下来,脸上有了几分哀求的意思:“皇上,求您想想办法,确认公主殿下在北朔的安危,公主是娘娘的心头肉,若是公主有事,娘娘肯定也……” 小皇帝连忙安慰道:“姑姑莫急,你回去告诉太妃,就说事关皇姐的安危,朕一定会调查……对了,若是太妃不介意,可否让朕一观皇姐寄来的信?” “有,娘娘让带来了。”陶姑姑从袖中掏出几封信,“这两年北朔寄来的信都在这儿了。” “好,姑姑先回,待朕查验完,会派人将信送还。”小皇帝示意她放下信,在她离开前最后做了叮嘱,“这件事先压着,不要同任何人讲,另外,让太妃不要担心,这两日在宫内歇息一下吧。” 陶姑姑离去后,小皇帝随口道:“沈言川,这事太奇怪了。” 话脱出口,他才想起沈言川不在殿内,而自己现在也不愿出去将人寻来——这么多天都冷着朕!朕这一次才不要主动呢!朕自己也能把事儿处理好了! 倔脾气一上头,小皇帝没喊任何人进殿,自己在殿内踱着步子,一点点捋清思绪。 他不相信什么“上天示警”,所谓虫蚁显字,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有人刻意用石蜜等物诱虫显字,至于对方什么目的,则要先看那话中的真伪。 小皇帝没有立刻打开信,而是招来胡谦,把自己收到的信也一并交给了对方:“先去查来源和字迹,上书房存了公主几年前练过的簪花小楷,可以对比。” 因为有可以对比印证的物品,暗卫查得很快,答复是:“字的的确确是公主的字,书信所用的纸乃是北朔皇室专供的蜜香纸,墨也是北朔皇室惯用的墨,字迹会在强光下泛出紫色。” 小皇帝点点头,将那些信件逐一翻看了,字里行间皆是他熟悉的语气,内容很零碎,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说辞,信的末尾表达思念和慰问,叮嘱母亲冬天注意别吹风,夏天勿贪饮梅酒……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 由此基本能肯定,在墙上留下蚂蚁字的人绝对是在恶意挑拨太鸿和北朔的关系,而且极有可能是前朝主zhan派干的好事。这种事不用劳烦暗卫,早朝时敲打敲打,应该就能得出结论。 小皇帝一顿分析,认为不是什么大事,洗洗就上床了。 然而等到宫人们吹灯退下,万籁俱寂,小皇帝将睡未睡之时,一个念头突然升到了他的心尖: 陪着公主聆嫁去北朔的有好几个都是从小侍奉的宫婢,公主的说话语气、成长经历对她们而言都不是秘密,若是其中有人模仿了公主聆的字迹给太鸿写信,光凭对信件本身的调查,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夜深人静最忌深思,这个惊恐的发现让小皇帝的脑海自主描绘了许多可怕的画面,为此,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儿。 早朝他精神不济,基本没听进去什么内容,全靠笔吏太监记录。回到养心殿喝了杯浓茶后,他再次招来胡谦,问他有没有派到北朔的暗探,让暗探替他确定公主聆的安危,把消息尽快传回来。 然而,胡谦立刻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暗探都是千辛万苦安插进北朔皇宫的,传讯和探听消息的次数越多,暴露得就越容易。况且,北朔使臣还在路上,此时探听公主聆的情况,很可能会被当做一种具有敌意的行为,届时不开战也不行了。” 他的话小皇帝无法反驳,急得在殿内来来回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