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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笑,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天逆鉾,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 在安倍晴明等人有些紧张的视线中,金乌化作的披风和玉兔构成的耳饰上掠过了一抹微光,行走时的水波荡漾开来,领域中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两面宿傩走过水中太阳的影子,从簌簌下落着或粉或白花瓣的树下走过,花瓣偷偷地躲藏在羽毛的缝隙之中,然后恋恋不舍地被微风所带走,就好像只要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其他人,一切都是这样美丽而又寂静,永远都不会遭受任何的“污染”。 可他偏偏就要打破这一切。 两面宿傩在宫殿前停下脚步,抬眼看着源满朔,然后抬脚踩上了台阶。 源满朔似有所感地向下望去,如月色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沉默地应允他上前来。 两面宿傩的呼吸一滞,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涌起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是一步一步地向着殿前静候着的神明靠近,看着自己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祂的眼眸之中,然后站在了祂的面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两面宿傩此时却诡异地想起了他曾经在那些神宫庙宇中所见过的那些神像,烟火萦绕于室,瓜果鲜花、金银玉石,不计其数地供奉于前,信徒在神前跪拜,甚至不敢望向神像的脸,只是在心中妄图祈求神明的垂怜。 而侍奉神的神官也只是说着“神明会保佑你”之类的连自己都不相信空话,时不时还会弄出一些“神迹”来表明神明始终在注视着他们。而那些愚昧的信徒,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得偿所愿,自然就会更加狂热地信奉,而假如他们的生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往更糟糕的地方发展,他们却只会将其归咎于自己不够虔诚,惶恐不安地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神明,从而献祭所有来期望能够得到神明的谅解抑或赐福。 就算是他取来天琼戈的碎片…好像现在是叫天逆鉾?两面宿傩挑剔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莫名有些走神地继续想道…就算是供奉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神宫也没什么两样,所谓的神明不过是“伪物”罢了,真要说起来,还没有八岐大蛇带给他的惊喜要大。 更何况… 两面宿傩缓缓地转过身去,脚下和远处的景色一览无遗,只是入目所见是一片空寂。 神不是就在这里吗? 没有慈悲,没有天从人愿,所给予的只有一个成为祂的一部分的机会,人类…不应该更为此而“感恩戴德”吗? 但是… 两面宿傩勾起唇角,身上罕见的没有半分杀意,只是分外平静地说道:“这样可不行。” 我不允许。 “那些家伙只弄错了一件事情。”两面宿傩看着从高处望去,与蝼蚁别无二致的麻仓叶王等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那就是他们竟然还试图挽回。” “居然认为截断了领域你就会恢复清醒…不,这样说倒也没错。”两面宿傩的胸腔发出了震动,似乎想要大笑出声,但到最后却只是居高临下地投去了“怜悯”的一瞥,然后转头看向了源满朔,“只是清醒的那一刻,就是死期罢了。” 在两面宿傩的眼中,源满朔的身体已经朝着纯粹的咒力生物转变,而想要让其收回领域,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天逆鉾来消灭咒力、终止术式,可是这样一来,自然也会破坏掉源满朔用咒力所维系的身体。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由他们亲手做出的决定,到最后会让他们露出怎样的表情了。”两面宿傩如此说道,他的目光将源满朔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侵略般的阴影缓缓凑近,不悦地说道,“不过你这副模样还真是令人不爽。” “就算是死…” 他直接将耳饰扯了下来,伸出手用银色的耳饰用力钉穿了源满朔的耳垂,混杂着金色的液化的咒力的鲜血流淌下来,覆盖了上面本来残留着的血色,源满朔眨了下眼,眼前的咒力一阵波动,似乎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两面宿傩猩红色的眼睛注视着源满朔的面容,身后金乌化作的披风变为片片飞羽,带着太阳的光芒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源满朔微微睁大眼睛,缓缓地抬起了手。 “我也要你看着我。” “不对!”安倍晴明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他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占卜出来的不祥应验到了源晴织被人控制,伤害了源满朔的事情上,可如果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能够挽回一切的话,为什么当初占卜显示出来的结果会是无法转圜的死局呢?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两面宿傩意味深长的表情,心中的不安疯狂地生长,难道说… “住手!” 第563章 终末(完) 鲜血滴落在地面发出啪嗒的声响, 尖锐的武器刺穿身体,天逆鉾上缠绕着的咒符被血色覆盖,然后一点一点濡湿脱落下来。 月亮的宫殿缓慢而又寂静地崩塌, 月轮落入水中,打碎了水中的日影,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面卷起波涛, 像是完美无瑕的镜子上开裂出了道道裂痕。飘扬的花瓣在风中跳出最后一支舞蹈, 然后随着谢幕, 跟随着水流飞向了远方。 源满朔眼中的月色隐没, 仿佛无穷无尽的咒力逐渐飘散,他的眼瞳中终于清晰地映照出了两面宿傩的身影, 他一只手握住了两面宿傩拿着天逆鉾的手腕, 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将自己的大部分重量支撑在了他的身上:“一点都不留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