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科举日常 第30节

    方老太太跟在大孙子后边小跑，着急地喊道：“屋里有马桶，你别去家里的茅厕啊， 再熏着你，那坑也大， 危险， 你别去！四妮快拉住你弟弟！”

    四妮一把抱住跑过来的弟弟，方瑜想反抗，但常年干活的四妮还是很有劲的， 更何况她还比方瑜大了六岁，控制住弟弟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老太太这时也顾不上老胳膊老腿了， 快跑两步， 扑到孙子身边，拉着他就往正屋进。“你这孩子哪里都好， 就是总爱在这种小事上闹别扭，奶还能害你不成。”

    别看方瑜长了两岁， 他现在照样还是拗不过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那你不许看我， 你要出去， 要不然我没法方便。”方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尽量争取到最后的尊严。

    “我看你就是在你先生家待惯了， 回咱家后就不习惯了。”老太太怕孙子憋个好歹，赶紧把孙子拖进屋，马桶放好，然后她出了里屋，在外面等着。

    方瑜吐了口气，总算是有点隐私了，他解开裤腰带，坐了下去。

    方便过后，方瑜就想着自己收拾马桶，虽然很恶心，但他也要收拾干净。

    方老太太听动静知道孙子完事了，就赶着进来收拾，却发现孙子要自己动手。“哎呦，你放下，这种东西不用我大孙子收拾啊！”

    “老二家的，快进来倒马桶！”方老太太大声命令道。

    “我自己可以的。”方瑜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男孩，无法理所应当地接受家中女子的伺候。

    方瑜他娘快步进来，笑着提起马桶，发自内心地说道：“我们福娃可是读书人，这种粗活永远都不必做的，你这手就是拿笔的。”

    “就是。”方老太太这次总算是认同了二儿媳妇的话，重重点着头。“你啊就好好读书写字，家里这么多人呢，谁都能照顾好你。”

    一回到家里方瑜就总感觉行动上挺束缚的，在刘家虽然也是总有人看着照顾着，但不会像家里看得如此严。

    “我总不能一辈子什么活都不干吧？”方瑜知道他是说服不了老太太的，但他还是要尝试一下。

    方老太太笑道：“我孙子一天天读书多辛苦啊，这读书可比干活累多了，所以啊，你就不用干活了，这辈子都不用。现在呢是我和你大伯母她们照顾你，等以后呢就让你媳妇伺候你。”

    方瑜无语，因为方老太太说得是对的，这个村子里的男孩大多数都是照着这个路子长大成人的。

    回来的当天晚上，方瑜早早睡觉休息，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去找方瑾晨跑学习。

    很罕见的，方瑾这次并没有在炕上耍赖，只是多打了几个哈气，就跟着方瑜一起跑步学习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哥这样优秀的人嘛！”方瑾想着朝阳奔跑，活力十足又吵吵闹闹。

    “我还以为你又是顺嘴瞎说呢。”方瑜追了上去，大口地呼吸着田野的微风。

    方瑾迎风揉揉眼睛，开心道：“昨儿晚上我想过了，作为未来举人老爷的哥哥，也不能太拉胯。”

    “呵！”方瑜白了小破孩一眼，冷冷地说：“你眼屎正挂在睫毛上飞呢。”

    中午吃过饭，方瑜也不休息，就在正屋观察二妮的房门，看程瑞走出来去隔壁上课，他就拿着笔墨纸砚跑过去。

    二妮正等着弟弟过来呢，她已经把小炕桌擦亮放好了。

    “这都是你新买的？”二妮摸着崭新的笔和砚台，眼中都是欣喜和珍视。“这要花多少钱啊！福娃，姐用旧的就行了，有钱啊你还是多留着给你自己买好东西吧。”

    “姐，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能抄书赚钱呢。”方瑜笑着说：“而且我也想过了，家里的女孩子学写字是好事，你现在写得也有点模样了，正好可以在家先教三妮和四妮，等过几个月再教五妮和小六。”

    “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呢。”二妮说：“就是纸可能不够。”

    方瑜兴冲冲地说：“我把我写过字的纸都攒了下来，还有方瑾、谷子和小云的，背面还勉强能用，正好给你练习用，等练得差不多了再拿新纸写，也不耽误事。对了，我会求我爹做个小矮桌放到织布的角屋去，到时候你们就在那练字，笔墨纸砚也能藏到那屋去，省得被程瑞发现。”

    “还有奶那里。”二妮提醒道：“这事瞒不过她老人家的，你得先说服她。”

    “我说完了，奶没有反对，她说只要别耽误织布的功夫就行了。”

    “这是当然的了。”二妮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安排才能不耽误家里的正事。

    方瑜想起自家姐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大名，实在是不好，就问二妮想不想起个名字。

    “我早就想有个像你和方瑾那样的好名字了，只不过我是个女的，村里也没有给姑娘起名的习惯。”二妮拉着弟弟的手，满眼希冀地说：“福娃你给姐起个好名吧，你学问好。”

    方瑜其实是有点起名废的特征，现代养的小一点的狗子就叫小小，起个网名也不大炫酷，现在肩负起为姐妹起名的重任，不由得重视起来。

    “那你喜欢什么字吗？或者是希望名字代表什么含义。”方瑜问。

    二妮慎重地想了想，说：“我就希望我能把字给练好，以后能多学习多读书。”

    “嗯。”方瑜说：“那你的名字里就带个文，嗯华文，方华文，嘶，不行，宜文，方宜文，这个名行不行！”

    二妮凑过来看弟弟在纸上写出来的名字，“方宜文，这个名听起来就很厉害，和别人的都不一样，那我从今儿起就要方宜文啦！”

    “你喜欢就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宜文姐姐了。”方瑜很满意他的起名技术，笑呵呵地说。

    原名方二妮，学名方宜文的年轻妇人乐开了花，现在也顾不上学习了，就去找其他姐妹们显摆她的新名字去了。

    其他女孩听说了二姐的新名字都十分羡慕，也都找上了方瑜，让他也给起个好名。

    方瑜的起名小摊子就这样开张了，方瑜按照排行先给三妮起。

    三妮说希望以后能过好日子，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

    方瑜就顺着这意思想道：舒服取舒字，快乐取乐字，合起来就是舒乐？不行这谐音不好，输了输了，三妮的人生怎么能输呢。乐舒？也不行，乐意输，不好好。那就叫舒怡，怡就是快乐嘛，很好很好，他起名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方瑜把方舒怡三个字写在纸上，三妮很满意，至此正式改名为舒怡。

    之后，方瑜的起名业务也熟练了，速度就快了起来。四妮想要家里人人都过得好，就取名为方宜佳。五妮想要变漂亮，那就叫方佳丽。

    小六想暴富，方瑜看了一眼这有出息的孩子，和他没穿越时的梦想一样，嗯，那就叫方宜鑫，三个金字，要多富就有多富。

    小七一直都想比小八厉害，就说想变得更聪明，方瑜满足了她的心愿，给她取名叫做方佳慧。增加智慧，啊，这名气得真棒啊！

    小八这孩子一向是家里女孩子中最皮的那个，她先看了看姐姐们的名字，而后对龙凤胎哥哥说：“我想要个简单的名，不用写太多道道的名，省得不好学，写起来又累。”

    “那你叫方丁得了。”方瑜弹了小八一个脑瓜崩儿，“你给我好好想，一个人名字是很重要的。”

    “那我就想要一个好命数。”小八说：“奶说了，命好比什么都强。”

    小八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求了。

    方瑜把寓意吉祥喜庆的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写下方美臻三个大字。

    “不是吧，大哥？”小八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觉得亲哥坑她。“换一个，换一个！”

    “嗯哼，就这个。”方瑜摸摸妹妹的头，坏笑道：“美臻啊，你自己的名字可千万要学会写噢，哈哈哈哈。”

    接下来几天里，方瑜就挨个教家里姑娘写她们新得的名字，尤其是方美臻同学，她想求放过，但方瑜没有放过她。

    假期结束时，方老太太给方瑜塞了不少银子，把县试要用的钱都预备出来了，又嘱咐了许多话，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送走孙子。

    方瑜拿走了家里两年多才能攒出来的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他可一定要争气啊，希望下次回来时，他也能是个童生了。

    寒冬已至，瑞雪飘扬，春节的爆竹声还未消散，方瑜就开始了县试最后的冲刺复习。

    刘秀才为方瑜提供了全县最优渥的学习环境和资源，其中包括了最近五年的县考回忆版真题，还有各种保暖衣裳鞋袜，需要备齐的药品补品，全新的最好的文房四宝，优质蜡烛好和炭火。

    并且还直接帮忙完成了县试的资格审查，即亲供、互结和具结，什么都不用方瑜操心，他就只管学习就好。

    方瑜感念先生一家的照顾和付出，虽然先生这人对女人不怎么样，但对他们这些学生真是没得挑，一码归一码，他以后肯定要加倍报答先生的恩情。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家边牧已经不香了，我开始嫌弃她了。

    咳咳，月末了，有营养液的宝宝可以看看我哦！

    ～姐妹们的名字部分来源于留言的小可爱们

    第53章 县试来啦

    刘秀才看着方瑜答题， 脸上不自觉带出欣慰的笑。

    哎，这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学什么都快， 一点就通， 也知道勤奋上进， 还知道体恤家人，真是比他的长子还要优秀一点点。

    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刘秀才真是替他的学生提着心。

    “先生，学生答完了，请您批改。”方瑜把卷纸交了上去， 等着先生的指点。

    刘秀才立马收起脸上的笑，端出身为教书先生应有的威严模样， 耐心指导功课。

    他还是不放心这个年仅九岁的学生， 又再一次嘱咐道：“你还小，这次县试原本就是下场去试试的，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 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千万别硬挺着，这县试的机会年年有， 一点也不稀奇， 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记住了吗？”

    “是， 学生记住了，先生请放心， 学生知道轻重， 哪怕是再着急也不会那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方瑜认真回答着先生的话， 他知道这是先生的关心。

    “行了， 你回去就直接歇息吧， 千万别再学习了，都这时候了，该学的你早就学会了。”刘秀才又嘱咐了一句，才放方瑜离开。

    刘秀才看着小少年的背影，回想起他从前努力用功的青春岁月。他和方瑜很像，都是家中的独生子，也有姐妹，他那时候满脑子就想着好好学习早日考中秀才，以后好给母亲和妹妹提供优越的生活。

    他之前原本是反对方瑜这么早下场考试的。科举一道又不是越早越好，十三四岁去考才正好，就像他长子那样，也是个好苗子，多学上几年把该学的知识都打牢固了，到时候才能一气呵成考下来，还能取个好名次。

    可是方瑜和他说了缘由，就是为了给家中的姐妹撑腰，先有个童生的身份才能让姐妹嫁到好人家去，刘秀才这才答应了方瑜的请求，尽全力帮学生备考。

    刘秀才回到正院，又对妻子交待了许多事情，让妻子一定要照顾好方瑜的饮食起居，千万不可马虎。

    吴氏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她对方家的两个孩子一向都很好，方瑜一看又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她还会不对方瑜上心。吴氏对方瑜的照顾，实话实说，那是比对刘勤书这个继子还好的。毕竟刘勤书是个养不熟的继子，可是对于方瑜来说，她就是天经地义的师母，又是天天见的情分，方瑜以后有本事了自然会对她好的，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提携她亲儿子呢。

    小院里，方瑾正在给堂弟讲同学身上发生的趣事。

    “钱铭正背书呢，突然口水就喷了出来，喷到了书上，他着急用手去擦，结果把那页纸越擦越黑，直接糊掉了。”

    方瑜咯咯笑了几声，用来表示捧场，方瑾看堂弟乐了，他也就乐了。原来这是方瑾同学看自家弟弟学习太累，就想用讲笑话的方式来关爱弟弟。

    方瑜猜出来了，每天就认真捧场。

    临睡觉前，方瑾还会认真向老天爷求保佑，求弟弟考试一切顺利，求县试那几天阳光明媚、暖和无风，还求弟弟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方瑜要是知道这小破孩每天睡觉前还能记着给他祈祷，他真的会被感动到哭的。

    不过他现在不知道，就睡觉睡得很香。

    凌河村里，方老太太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带领全家吃斋念佛了。

    “各路神佛保佑我家福娃科举顺利，保佑我家福娃长命百岁……”方老太太跪在一张佛像画前，虔诚地祈祷着，身后还跟着三个儿媳妇。

    她现在担心的不得了，天天是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坐立难安，最后实在是挺不住了，就去隔壁问大伯子，她现在还能不能去县城看看孙子。

    方老秀才先是安慰了弟妹几句，然后又说：“你去了也没用啊，考试的是瑜哥儿，他现在要全神贯注地学习，不能分心。要是咱们去了他是不是还要分心啊，说不定还会勾出他的思乡之情，到时候再影响了他考试，那就反而不美了。”

    方老太太点头，最后还是听了大伯子的话，忍住没去。

    农历二月二十一日，天还黑蒙蒙的，方瑜已经乘着先生家的马车来到了县试考场外面。

    刘秀才和吴氏也跟着一起来了，现在就坐在旁边，刘家的管家熟知县试流程，正在外面替方瑜看着，几个健壮的男仆守在马车两侧，以备不时之需。

    方瑜撩开帘子看外面排队的考生，就和现代参加高考的学生差不多，只不过是穿着古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他没穿越前大考小考也没少考，但考前心跳加速的这种环节依旧还是准时出现了。

    方瑜不是考试紧张类型的选手，他答题时就能定下心神了，但在考场外面等待时反而是更容易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