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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夫人这才回神, 语气里带了几分快意:“当日你母亲嫁给还是循王爷的当今圣上, 甄家便在后面挑拨废太子, 说咱们昌远侯府代代掌兵,恐将来为循王助力。这不,把钟家赶到了福建去。 那时候福建可不是现在这样太平, 十几年前海寇横行,当地官员甚至勾结海匪私吞海运之物,见钟家奉圣命来整顿,动了他们的钱财自然要反抗,出尽了下作的手段,连老弱妇孺所在的别院都要放火烧了。” “你三舅为此伤了一条腿, 至今不能再上马!”桂夫人恨道:“如今甄家竟也有被俘虏需咱们家出力收尾的一日, 真是痛快!倒是可怜了他家这个女孩子,只怕是活不成了。” 痛快之外的几分惋惜, 便是为着甄然了。 半头银发下,桂夫人的眼睛依旧锐利如当初那个调度亲兵, 守护家宅的主母,只是语气多了许多安慰:“这些都是旧事了,如今有太子殿下, 钟家只有更谨慎的。此番圣上恩典看重,侯爷务必会为圣上,为太子做好此事。那点子私仇旧怨绝不会耽误了正事。” “我自然信得过外祖父。” 桂夫人又叹道:“太子放心,侯爷若有机会一定将玉成郡主好好带回来,便是不成……人也是落叶归根的好,总要将郡主的尸身带回来下葬,不能留在那等蛮夷之地。” 辛泓承反而摇头:“不必了,玉成郡主临行前曾将身后事托付给了太子妃。双夷国国土少,所以子民一贯是海葬,那位韩参将的尸身既已入海,玉成郡主希望她也葬在同一片海域。” 桂夫人唏嘘两声,应了下来。 因说起太子妃,桂夫人就笑道:“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我恍然一见,倒像是见了当年皇上与娘娘新婚时的样子。” 见辛泓承也露出笑意,气氛轻松起来,桂夫人才推心置腹的说了几句话:原本跟这位太子外孙算不上亲密,她是想在京中盘桓几月,日后缓缓地说来,可如今竟是来不及了,不在离开前早些叮嘱,她也不能放心的走。 “太子如今是一枝独秀,可当年废太子声势只有比你如今更旺的。太子的兄弟中,安王是长子,慎郡王心思深沉,两位小郡王虽如今不显,谁知将来如何。何况皇上才是不惑之年,说不得日后还添新的皇子。太子殿下凡事一定要思虑慎密周全才是。在这个位子上,不动比动强。” 见辛泓承沉默,桂夫人忙道:“是臣妇多嘴了。” 辛泓承从沉思中回神,笑道:“若非外祖母至亲,外人也不会跟我说这番话,我方才只是在想事情” 桂夫人的心就放下去一半:她唯恐辛泓承自幼为宣合帝养育,心气高远。毕竟他一路走来虽算不上顺风顺水但也无大艰难,要是志骄意满,上头两层皇上看在眼里,只怕就要失望。 做皇子有做皇子的分数,做了太子,打分标准就又是一变了。 辛泓承也知道做太子的艰难:要比兄弟出色,但最好又比老子逊色;对着大臣不能骄傲却又不能亲近,最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可以犯大错,却也不可以一点错都没有,最好永远在皇上心里保持一个儿子本质不错,日益进步,但还需多历练这样的水平上。 总之做了太子,不必再冲锋,苟到最后就是胜利。 明确了太子行为的指导方针,桂夫人也能放下心来,眼角严厉紧绷的皱纹就化了笑意:“今晚我就着人先将箱笼送上船,明日破晓就走。路上紧着些——我轻装简行的,总比玉成郡主送嫁大队到双夷国的日子早些,可以让侯爷早做安排。” 就在黛玉坐马车出宫的同时,又有一辆小车进入了皇城。 贾宝玉无精打采的下车,一路慢吞吞走到上书房。 时值午膳后,诸宗亲之子都散了各自去歇午觉,唯有五皇子依旧在紧巴巴的温书:太上皇对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宽容,但对自己的孙子们都是拿出降魔的功力来考功课。 贾宝玉走进来给五皇子请安。 辛泓玑见到他立刻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向来不擅表达善意,反而讥讽道:“不是要出家吗?怎么头发还在?” 贾宝玉郁郁叹了口气:“我没出成。” 辛泓玑嘴角一撇,刚要说话,贾宝玉就继续叹气:“四妹妹出家去了。老祖宗说,一年只许出一个,我得明年了。” 辛泓玑:??? 荣国府这是盛产起了和尚尼姑? 此时贾敏也正拉着黛玉的手,与女儿闲闲说着家常。 对比出效果,自从有了徐莹这样的妯娌,黛玉就越发觉得从前姊妹们好相处,便是偶有口角龃龉,也都不算什么。 因说起姊妹们的婚事,首先是迎春的婚事,黛玉说定了到时候的添妆,又问起探春惜春。 贾敏便叹气:“探春也罢了,到底是天家赏赐的婚事,二房自然不敢违背圣旨,镇国公府对三丫头来说,总比呆在家里看王氏脸色强。倒是惜春,好好的宁国府嫡小姐,竟闹得住到西门外牟尼院去了。” 黛玉一惊:“四妹妹从前倒是常说以后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可都当她说的玩笑话。” 贾敏摇摇头。 荣国府两房分家后,三春自然也分开了。贾珍作为分家见证人,见荣国府闹得不好,便忙叫尤氏领走了惜春。 贾敏对惜春这个姑娘家并无不喜,但对宁国府实在是厌恶,对贾珍的为人也极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