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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见她说笑如常,并不发愁,也觉纳罕。 周眀薇笑道:“他要是个太子,家里有皇位要继承,挑挑拣拣也就算了。可如今不过就是江宁织造,官位跟我都是平级,有什么可骄傲的。可见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事业。让他自己去解决他难缠的奶奶吧,等哪天她老人家发现孙子拖成了大龄困难青年,她就知道着急了。” 周眀薇对范老夫人的总结就是:没有顶流的命,但有顶流的心,这种人决不能上赶着,否则她觉得这个孙媳妇娶得委屈,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估计周眀薇就算能一锅做出八样菜,她还是会挑剔咸淡。 茶膳房的刘主事说完几个新学的成语后告退,王中就走进来回道:“娘娘,殿下说请您打点出两份礼来。” 黛玉自然要问:“送去哪里的?” “昌远侯夫人。” 这是辛泓承的亲外祖母,备礼自然要厚些,黛玉点头:“另一份呢?” 王中堆笑:“殿下说两份一样即可。” 辛泓承常打发人回来说些半截的话,只因许多话是不方便传的,所以黛玉也就不再问,只管打点了两份厚礼。 墨染将准备好的伽楠念珠,“富贵长春”宫缎,“福寿绵长”宫绸等物一一捧来给黛玉看——宫里赏赐的物件,好不好的图的就是吉利。 其实有时候上用的未必比得上官用的。 等用过了午膳,辛泓承忽然回了重华宫,一回来就催黛玉道:“找见家常衣服换上,我这就带你出宫散心去。” 黛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黛玉一双妙目圆睁,辛泓承忍不住笑了:“你昨儿哭成那样,我要是今日甩手一走就跟没事人一样,岂不是铁石心肠?所以我特意排了时间出来,带你出宫散散心。咱们不在这里头呆着了!” 见黛玉要开口,辛泓承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道:“不耽误我的正事,今日出去就是为了正事。” 说完拉着黛玉坐在泥金雕并蒂莲圆镜前:“我边给你画眉边说吧。” 能够出宫游玩的惊喜,也并没有让黛玉失了智,她从辛泓承手里夺下眉笔和胭脂笔:“很不用劳动你,你就说什么事吧。” 辛泓承颇为遗憾。 墨染现在已经能眉毛都不动的旁观太子跟太子妃的互动。 还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她跟小萝每回看着自家姑娘落夫君的面子,都觉得心惊肉跳。 现在墨染已经很习惯,甚至能适时的打个岔。她给辛泓承手里递上一盏搁着桃子肉的糖蒸酥酪,果然太子殿下手里有甜点,就放弃了打扰人梳妆,而是坐在一旁边用小银勺舀着吃起来。 吃的过程中还不忘将此次出宫的缘由告诉黛玉。 钟侯爷接到圣旨调任浙江,其实他本人根本不知道哪儿的事,驿站八百里加急传得圣旨,到了福建昌远侯府,很吓了钟家一跳。 一家子做官的爷们凑在一起,分析了一番皇上的意图,甚至怀疑皇上是忌惮他们钟家把持福建水军,七嘴八舌,说的接圣旨的钟侯爷宛如坐蜡。 不管心里如何忐忑,行动上却还是片刻不敢耽误,钟侯爷老当益壮手脚麻利收拾了行礼,两个时辰后就启程了。 这里辛泓承便对黛玉道:“外祖父虽接了圣旨,却不知父皇本意,总要有妥帖人将此事告知。外祖母正好在京中,旁人去传话父皇都不放心,唯恐走漏了风声。所以今日我带你去钟家京城的宅子,名为探望,实则是去通传圣意给外祖母。” 黛玉略侧首,给自己带上一对金线明珠的耳坠,眸中就带了些诧异:“侯夫人年过六十,让她老人家即刻启程,奔波去浙江替你传信?” 辛泓承点头:“除了咱们大婚和册封太子,你并没见过我这位外祖母,想必把她当寻常人家老太太一样看待,觉得她行动就得有两个丫鬟搀着。其实她老人家出身桂家,实打实的将门虎女,我看着身子骨比我还强呢。”然后把桂夫人在福建亲自组织亲兵和护院,护住昌远侯府的壮举说了两件给黛玉听。 黛玉将晨露芙蓉似的胭脂在手心化开,轻轻点在唇上:“听说二姐姐的婚事,也是侯夫人张罗的,已经与府里换过了庚帖,姐夫是去岁的两榜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为官。” 桂夫人眼睛很毒,见了迎春两次后,心里就有数,于是根本不往高门大户去琢磨,只下力气去找了个温厚沉默的读书人。这位叫卢长明的进士,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的小富商户,一向想让儿孙读书出仕,终于两代里出了这一根读书的天才独苗。 如今听说能跟荣国府的姑娘结亲,自然是喜不自胜。再打听了这位贾家姑娘身后的一众亲戚,不是公侯伯爵,就是封疆大吏,甚至还有宫里的太子妃。 可怜卢家一辈子在南边小城中开铺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本地县令,如今叫这一连串的名头砸的头晕眼花,顿时把迎春是庶女的那一点不满都扔到九霄云外,只觉得天上掉下只凤凰来砸中了他们家。 桂夫人这位大媒就道:“别说这位卢进士的爹娘都在南方有买卖,操办完婚事未必留在京城,他们小夫妻俩可以自己关起门来过顺心的日子;便是公婆将来久居京城,等定亲时见了荣国府高门大户的气势,也就先气弱三分,绝不敢拿捏你们府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