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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张峰海拧了他一把,然后低声道:“你家小厮还没走,让他们回去给贵府老太太传个信啊!” 贾琏这才如梦初醒,疾步往外走,甚至在门槛上还小小绊了一下。 次日大朝,宣合帝一脸镇定地扔下了许多大雷。 其一:杨皇后退居尚景宫,加尊号“元慧仙师”,其册立皇后的宝册与诏书俱留在凤仪宫。 其二:册立四皇子辛泓承为太子,其正妃林氏为太子妃,着礼部并内务府从速筹备册封礼。 其三:皇后宝印移交给太子妃林氏,由其摄六宫事,凡遇事不决者皆交由皇太后处置。 朝臣们虽然都各自有门路闻得风声,但亲耳听到皇上的金口还是另一番震撼。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皇储安定,便是民心安定。这才是宣合帝一朝最重要的大事之一,于是所有人都忽略了皇上最后一道圣旨。 大意为:何御史敢于直言,朕甚为欣慰,午夜梦回深感其忠烈,特命其为延绥县令,希望其继续发扬风格,不畏强权,为民请命,报效国家。 延绥,地处北疆,民风彪悍,常有北蛮杀入城中烧杀抢掠。 此地知县以报废率高著称,跟其余北疆五县往往公用一个知县,以免朝廷头疼,派不出人。 何御史接了圣旨,当场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还有一位胡御史也几乎吓晕过去,好在何御史当日朝上慷慨激昂引经据典的样子,让宣合帝印象太深,居然忘了上折子的还有一位胡御史,所以他侥幸逃出生天。 大皇子大约是朝上除何御史本人外,最关注这道圣旨的人。 毕竟四弟要做太子,对他来说并不意外。 他现在只将目光放在何御史身上:此人为自己沽名钓誉也好,背后有人挑唆也好,攻讦皇后的同时,也拿了周贵妃做筏子,口口声声赞美贵妃,说贵妃应当代掌凤印,好悬没把他亲娘坑死。 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何御史,不,何县令即将去北疆上任。 那里可是周菱生父的地盘,他一定会写信请岳父大人好好“关照”这位忠烈的何御史。 辛泓承今日仍旧没有上朝,这是他请的最后一日假。 杨皇后见他在自己跟前,询问太医,亲奉汤药,但就是不肯跟自己说话。不由笑道:“承儿跟母后赌气吗?” 辛泓承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母后不相信儿子能解决这件事吗?何必要以退居尚景宫为代价,助我早登太子之位?” 黛玉便睇他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想不明白就自己再多想想。” 见两人如此,杨皇后就心安。 “承儿,不是助你,甚至这件事要是拖累你,我也会做的。这个皇后,我真是当的够够的,这句本宫,也早已称的厌烦。”杨皇后想起了许多人:“从前也争,见了贵妃跋扈,明妃做作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让她们吃些教训。可转眼十年过去了,各人都走了各人的路,领了各自的教训。” “够了,反正我是真的过够了。尚景宫中,宫门一关,我再不必想着明天的宫务出不出岔子,旁人会不会嘲笑我,皇上会不会冷淡我。都不用再管了。” 辛泓承奉召往明正宫去,黛玉出来送,两人并肩而行,黛玉就嗔道:“母后还病着,你好歹也缓和些问,竟就这样大剌剌地质问起来?” 辛泓承也委屈:“我那是急了。父皇的脾气我比你清楚,他此番原想要护着母后的,可偏生母后不领情自己上了请辞书,简直是狠狠打了父皇的脸——这搬出凤仪宫容易,按着父皇的性子,此生母后要再入凤仪宫就难了。” 黛玉轻声道:“母后也未曾想过再回来。” 辛泓承心里一紧,站住脚步对黛玉道:“我盼着咱们之间知无不言,永无隔阂。”不然一世的夫妻,到了宣合帝和杨皇后这般,闭门深锁不愿再见,便全都是错的。 黛玉伸手将他腰间缠在一起的扇坠绦子理顺,抬头一笑:“好。” 荣国府内一片欣然踊跃,言笑鼎沸不绝。 贾琏的消息传回后,贾敏就一夜不能入睡,果然听闻皇上在大朝上开了金口,才算是信真了。 邢夫人和凤姐俱是一身大红衣裳来贺喜,映的贾敏眼前一片发花。 好在贾敏还没欢喜的失了智,阻止了邢夫人要放鞭摆宴的大动作,只道杨皇后之事余波未过,如今更是要退居尚景宫。 到底是四殿下的嫡母,这会子荣国府欢喜雀跃大摆宴席像什么样。 凤姐儿贺喜过后,说起正事,拿出一张拜帖来:“老祖宗,这是昌远侯府送来的拜帖。” 昌远侯府钟家,贾敏心中一凛。 辛泓承大婚,昌远侯和世子是早已上过折子,请命回京城来参加喜宴的。可惜辛泓承对这位外祖和舅舅并不甚亲近,大婚当日按着规矩喝了两杯酒就过去了。 钟侯爷只待另寻机会与外孙子说体己话,并准备为辛泓承的太子之路添砖加瓦,重点是添上姓钟的砖瓦。 谁料接下来宫中就发生巨变:皇后被鸩,废两妃,废三皇子,皇后退位,辛泓承被立为太子。 一系列惊变发生的太快,根基如今不在京城的昌远侯府一脸蒙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辛泓承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只等册封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