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第二天冉静到律所时,整个办公室只有老杨带的那个实习生一个人在。 今天周五,不出意外每周的总结会将在九点开起来,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其他人呢?”冉静的脚步停在实习生跟前,敲了敲他的桌面。 实习生原本一头扎在屏幕上,手指飞快敲打着键盘,听到冉静的声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冉静猜他应该是在校对什么文件,她依稀记得这小孩儿好像姓宋。 面对她的问话,小宋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那、那个,杨律师出去买早餐了,孙晴姐还没来。”推了推鼻梁上半个酒瓶盖厚的眼镜,小宋站起来回答了冉静的问题。 冉静说了句知道了,便踩着高跟鞋走去自己那间办公室,半道上又折了回来,停在不远处看重新埋下头去的小宋,“孙晴昨天来上班了吗?” 昨天在严钦平那儿,冉静一整天都没来公司,人事这块老杨又不管。 “来了,但也迟到了一会儿,十点多来的。” “等她来了,让她上我办公室一趟。”哒哒的鞋跟声重新响起,蜿蜒到里间办公室门口直至被门阻挡。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冉静就知道,她等的人来了。她能靠脚步声识人,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扯,但她确确实实拥有这项技能。 冉静清楚地听到,门外那人行走时脚下的步伐透着浓重的心虚,这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 “进来。” 办公室的门没有被马上打开,搭在门把上的手踌躇了好一阵,缝隙才从外向里慢慢张开。 “冉律师,小宋说您找我?”一身职业装将孙晴的身材勾勒得很是周正,除去身上那点子怯意,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职场女性。 冉静散漫的目光从电脑上的扫雷游戏移开后,便一直落在孙晴身上。“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孙晴没有说话,低着头,错开了冉静看向她的目光。双手背在身后,制服上衣的下摆被她揪得满是褶皱。 冉静也不催她,划着鼠标的手在方框上标红旗,手一抖红旗没标上爆了一个雷,游戏结束。 见孙晴还是不说话,冉静没了耐心。“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垂着的头微微抬起来一点弧度,瞧了冉静一眼孙晴又默不作声地低了下去。 跟在冉静身边半年多,冉静的心性孙晴还是知道一点的,她还有话没说完,以及她并没有打算让自己开口。尽管这话听起来像是的在等待回应,但实际上冉静不需要回应。 她从不需要别人回应,只因她不曾对任何人抱有过期待。 “你太心软了。”冉静的眼透过办公桌台面上那盆绿萝,思绪回到了周一上班的那天。 巴贡的资料是老杨让孙晴转手递给她的,和文件一起带过来的还有一句话,当时孙晴说的是【杨律师说,要小心这个原告。】 说这话的不可能是老杨,冉静知道他根本讲不出这种话。整件事经手的只有两个人,排除掉其中一个,剩下那个就只能是正确答案了。 也是因着孙晴的刻意提醒,冉静才会在和江书彦通电话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自己最近可能会遇上麻烦,接着才有了他及时赶到仓库的那一幕。 害人的是她,救人的也是她,命运的安排真叫人意外。 没等来意料之中的质问和谩骂,孙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骂我?” “骂什么?”冉静笑了,伸手顺了顺耳边的长发,见过讨债的倒还没见过讨骂的。 “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你也知道这叫吃里扒外。”点了点办公桌对面的桌椅,冉静示意她坐下。“巴贡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妈妈病了,癌症。我必须救她,我爸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我妈了。”说到这,孙晴憋红的眼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给了我二十万,对不起冉律师,我没想过要害死你的。真的对不起!你打我吧,我知道这不对,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不起!”说到后面孙晴一度泣不成声。 “我记得你爸是政法委的,什么时候死了?”冉静记得唐政给她推荐孙晴的时候说了一句,是同事家的小孩。 “见不到面的爸爸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看样子是和父亲这边关系不大好,光是被钱收买那还好办,她也有钱。冉静思考了一会儿,抽出两张纸巾来递给还在掉眼泪的孙晴。“擦擦吧。” 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两张纸巾,孙晴惊得眼泪都忘了流,“您原谅我了?!” “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孙晴听了没有很难受。她犯的不是小错,轻易就被原谅,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但是,” 审判声再度响起,似乎混进了一束名为希望的光。“什么?” “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会帮你承担,这次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全当没有发生过。但前提是有一个条件,”猎人的网已经洒满,接下来就看猎物的走向了。 “什么条件?”光是第一个诱饵就差点让孙晴失了理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对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来讲,突然降临的疾病,威力丝毫不逊于天灾。 “做我的人,为我所用。我要百分之百的忠诚,你愿不愿意?”冉静讲得很慢,一字一句,她用缓慢的语速提醒着孙晴这些话的分量。我要的是你身上最为重要的品质,你是否愿意给? 和魔鬼作交换,代价是成为她的奴仆,而结局是毁灭还是永生?谁也不知道。 “好!我愿意。”几乎没有犹豫的,孙晴脱口而出。 “你想清楚,我要的是百分百的忠诚,且只忠于我一个。那些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叫背叛。” “我明白的,我会做到百分之百,差一星半点都不算百分之百,我知道的。” 看着孙晴泪痕残存的脸,冉静面无表情。“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毁了你。”机会只有一次,再抓不住那就该死了。 “不会的,”孙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冉静一时间没懂她的意思,“不会什么?” “您不会轻易毁了我,”因为舍不得,要毁现在就毁了,何必把机会留给下次。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冉律师真是一个心很软的人呢。 “呵,试试看。”冉静挑眉笑了笑,脸上尽是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