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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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芜几时见过这个? 她迅速双手捂眼,然后悄悄张开一条指缝,羞道:“你你你,不要脸!” 帝岚绝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叹气:“大小姐,是你闯进了我密室。” “对哦!”紫芜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坦然了,她上前,戳了戳帝岚绝的胸,说:“你长大了不少,胸肌都厚了。” 这要是再聊下去,少典有琴要吃人了!帝岚绝怒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紫芜气得:“你现在有羞耻之心啦?当初在天界喝奶的时候……” 帝岚绝拿她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他转身想要穿衣服,然而手摸了个空——他哪有妖后老谋深算?密室里一块布也没有。他只得摇身一变,恢复兽身,画面顿时纯洁了不少。 他化作小老虎的时候,香香软软的,像个彩色的大毛球。紫芜顿时收了怒容,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她坐在帝岚绝身边,说:“我来找我兄长,但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帝岚绝一提到少典有琴就没好脸色:“凭什么?你不要总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好吗,我们很熟吗?” 紫芜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把一个奶壶凑到他嘴边:“来来,我给你带了石乳。快喝点。” 天界这石乳,奶香浓郁,十分可口。 帝岚绝嗅到这熟悉的香味,脸上虽然嫌弃,脑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欢快地喝着奶,紫芜伸手,把它毛绒绒的脑袋狠狠地撸了一遍。 帝岚绝被她撸得很舒适,半眯起虎眼,问:“少典有琴来人间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在天界作威作福吗?” “你还不知道啊?”紫芜说,“原来我们天界的天妃不是青葵公主,而是她妹妹夜昙……” 她话未说完,帝岚绝就跳起来,怒吼一声:“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他一声虎啸,紫芜吓了一跳,说:“没、没怎么样啊。我兄长带着她逃出天界了。所以我下来找他们啊。”说完,她又气,“你这么凶干什么?信不信我把奶瓶都给你扬了!” 帝岚绝没理会她的威胁,一翻身自她怀里跳出来,再次仰头一声长啸,他整个虎身变大,长有丈余。哪还有小老虎的憨态可掬? 他一边快步离开密室,一边道:“来人,立刻去查玄商君的下落!” 他行色匆匆,头也没回。紫芜愣了一会儿,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臂间还有它的余温。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她有一瞬间无所适从,等到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帝岚绝的爪子掐出几道乌青。 一定是他弄疼自己了,自己才会难过!紫芜跺脚就骂:“坏蛋阿彩!你等等我!” 可帝岚绝行如疾风,紫芜只好自己追上去。她拦住这头满身斑斓的小老虎,说:“我也要去找兄长和……夜昙。你驮我去。” “什么?”帝岚绝一脸莫名其妙。 紫芜生气的时候,智商也高了不少,她大声说:“你敢不驮我,我就跟妖皇、妖后告状!” ——妖皇、妖后疼爱她,她倒是看出来了。 帝岚绝有什么办法?父皇和母后现在巴不得他能娶得这位天界公主为妻,紫芜要真去告状,那可是一告一个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放慢脚步。 紫芜大喜,急忙上前几步,一抬腿,骑到他背上。紫芜活了这么多年,骑过很多神兽,却还是第一次骑老虎,她整个人好像都威风了不少。她摸摸帝岚绝光滑油润的皮毛,向前一指,喊:“驾!” 帝岚绝:“……” 暗处,妖皇和妖后探出头来,悄悄向外看。 “堂堂妖族少君,竟然让一个女子当成座骑!身为百兽之王,毫无威信!”妖皇恨恨道。话落,他化作虎身,微微矮身,驮起妖后,很快离开了少君府。 …… 第257章 破庙里,夜昙提着油纸包好的素包,贼头贼脑地往里看。 少典有琴跟在她身后,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了?” 夜昙煞有介事地道:“我看看嘲风消气了没有。万一他小人心性,在门口埋伏我怎么办?” “你……”玄商君无语,“早知如此,你何必招惹他!” 夜昙伸长脖子看了一阵,说:“谁让他老是烦我姐姐来着?再说了,我又没说错,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和谷海潮是不是父子关系,但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啊,对吧?” 她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头上就受了嘲风一记爆栗子。 ……这次,连青葵和玄商君都没打算帮她。 招猫逗狗的,活该啊! 夜昙捂着头,怒道:“你妹!” 玄商君皱眉,说:“不要骂人。” “不是啊!”夜昙指着庙外,“快看,你妹!”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庙外,一阵腥风乍起。一头斑斓猛兽狂奔而来,它背上坐着一个女孩——不是紫芜是谁? 而玄商君在看清她骑的猛虎是谁之后,顿时沉下脸来。 “少典紫芜!”他厉喝一声。 紫芜不想就这么直接在庙门口遇见了他,再也坐不稳,一个翻身,从帝岚绝背上跌下来。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发抖:“兄、兄、兄长!” 玄商君怒指她,道:“你身为女儿家,行为举止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紫芜还没说话,眼泪就滚落出来。夜昙倒是觉得无所谓:“这算什么轻浮,我以前也经常骑他来着啊。” 玄商君火气更盛,却没理会她,仍是向紫芜发火:“还有,谁准你私自下界?你们一个两个,难道吾离开神族,天界就没有法度了吗?” “兄长,我错了!”紫芜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帝岚绝可就不乐意了,说:“少典有琴,你口口声声天界法度,不觉得可笑吗?你要是遵循法度,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少典氏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也就歪歪斜斜了。” 紫芜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去扯帝岚绝。玄商君却皱眉,许久,他再开口,声音却是低弱了些:“帝岚绝说得对,我身为长兄,没能做好榜样。此时再训斥你,难免理屈。” 他声音渐低,满是自责。紫芜更加心痛:“不是的,兄长,你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走之后,神族都乱了。有人控制二哥闯到蓬莱绛阙,差点偷走盘古斧碎片。二哥现在仍伤重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伤心,玄商君神情渐渐凝重。 夜昙叹了口气,说:“别哭了,先进庙里再说吧。” 紫芜牵着她的手,抽噎着道:“你劝兄长回去好不好?二哥受伤了,父神和母神老是吵架。明明兄长在的时候都好好的啊!我不喜欢现在的天界!你跟我兄长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眼泪如珠,夜昙回头看了一眼玄商君,陷入了沉默。 破庙狭小,只能听见紫芜的抽泣声。 嘲风自言自语:“怪不得少典宵衣亲自下界前来,天界竟然发生了这等事。” 玄商君这才看向他,问:“我父神?” 旁边青葵说:“就在方才,天帝陛下和神后都来了。天帝陛下还出手击退了魔后,救下了我和嘲风。但是……神后似乎与他发生了争执。” 玄商君沉吟不语,夜昙偷瞟了他一眼,双手交握,显然十分紧张。 ——他挂念着天界神族,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算人离开了,心也始终都在。果然,他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说来。” 紫芜开始讲这些天神族的近况,玄商君浓眉紧皱,认真聆听。夜昙起身,把带回来的包子递给青葵。她闷闷不乐,青葵当然发现了。她将夜昙拉到一边,柔声安抚:“他就算离开了天界,毕竟至亲都在。他心中记挂也是在所难免。你不要多想。” 她话音刚落,帝岚绝就来补刀了:“得了吧,他骨子都流着神族的血。能坚定到几时?你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随我回妖界。夜昙,我父皇已经应允,只要我顺利继承妖皇之位,他就不再干涉我的亲事。” 他深深凝视夜昙,握住她的手。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感觉这手不太对——太硬。他低头一看,只见玄商君不知几时伸手过来,恰好被他握住。 而玄商君浓眉如剑、目似寒冰,差点化身打虎英雄:“我有多坚定,你大可拭目以待。至于她,我不管以前你们关系如何,此后,再不许碰她一根头发。” 帝岚绝一把甩开他的手,怒吼:“你休想!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算什么东西?与你订下婚约的,是离光青葵。你自去找你的未婚妻,她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旁边,青葵脸上顿时有些尴尬,嘲风双手抱胸,正看热闹,闻言他凉凉地道:“你们争风吃醋,不要殃及他人行吗?” 玄商君哪肯就此罢休?他抓过夜昙,正色道:“你我既然真心相许,你便不能左顾右盼。今天当着他的面,你且将话说清楚,以免他痴心妄想,继续纠缠。” “我左顾右盼?”夜昙一听这话就火了,怒道:“你在天界的时候,跟那个步微月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没事还要来个‘琴箫合奏’,我说话了吗?” 玄商君微怔,立刻辩白道:“我与她乃儿时好友,总角相交,绝无私情。” 夜昙冷笑:“怎么证明?人家可是一口一个有琴,叫得亲热得很呐!” 她话音刚落,旁边嘲风就一个劲儿地用手扇风,青葵问:“你怎么了?” 嘲风说:“我散一散这庙里的酸味。” 果然,这话招来好几个白眼。嘲风无所谓:“几位继续,千万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捻酸喝醋的心情。” 夜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玄商君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解释道:“步微月于乐律一道,颇有天赋。我自幼练琴,也确实惜她才华。但是,我与她发乎情、止乎礼,绝无暧昧不清之事。你若介意,从此我多加注意,再不同她往来也就是了。” 他字字诚恳,夜昙有点心动,问:“真的?那我跟步微月,谁漂亮?” 玄商君垂眸,说:“她只是一位仙友,我与之相交,未曾留意姿色。亦,从未拿她与你相比。” “啧啧。”嘲风搓了搓一身的鸡皮疙瘩。夜昙被哄得,直如心头沁出一滴蜜。她继续问:“那好吧,音律一道,我的天赋比她如何?” “……”玄商君再如何昧着良心,也答不出这个问题。他凝视夜昙的眼睛,说:“同一件事,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就可以。” 明明是送命题,他居然答了个满分。夜昙乐陶陶的,正要奖励他一个。帝岚绝挤过来,一把分开他与夜昙交握的手:“夜昙,这种男人的花言巧语,你岂能相信?你仔细想想,他两千七百余岁,带着你离开父辈祖业,就只能住破庙。又老又穷,有什么值得留恋?你在天上的日子,难道比得上我们相识十载,畅游人间的快乐吗?” “呃……好像也有道理。”夜昙歪着脑袋,难得见身边某人醋成这样,她当然想再看看。然而话还没回答,她又被玄商君拉过来,摁进怀里。玄商君此人,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说:“你今日必须明确态度,断他杂念!” 紫芜坐在一边,眼看着帝岚绝与自己兄长对恃。他年纪很轻,然而在玄商君面前却是毫不畏惧,也……寸步不让。 他像保卫疆土一样争夺着一个人,至始至终,没有向她看。 紫芜看了一眼夜昙,然后垂下眼帘,那种酸涩的感觉浮上心头,再一次淹没了她。 第258章 破庙外,神后霓虹负气离开。 少典宵衣自然要去追,他御风而行,然而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不远处,雪倾心安静伫立。少典宵衣在她的凝视中结冰。 昔日天界雪神,总是一身纯白、无垢无瑕的。可是现在,为了符合魔族的礼制,她穿了一袭黑衣。衣上纷纷扬扬的白,如同雪落墨池,挣扎着将融未融。 少典宵衣屏住呼吸,怎么敢相信,就在这一个对视之间,两千八百余年的时光悄然过去。 他身如木石,僵立当场。雪倾心仍然微笑着,仿佛多少年来的怨怼并不存在。她轻敛裙裾,飘飘下拜:“嘲风轻狂,让陛下见笑了。” 她的声音依然清澈,只是少了娇脆。得体,却又似乎多了可堪细品的妩媚。 少典宵衣想说话,可是待要开口,才发现似有一团浮云堵住了咽喉。雪倾心等了一阵,未得回应,她也不恼,依然盈盈再拜:“这一拜,当是感谢陛下搭救之恩了。” “你……”少典宵衣字字迟疑。不想沉默,又怕说错。这一刻的他,终于将天帝至尊的金身剥落。仿佛岁月轮回,他还是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还相信那些一见倾心、海枯石烂的誓言。 别来无恙吧?这是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