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凤印 第32节
她一股脑地说出来,好像生怕他觉得费事就会不允,他听得失笑,手指碰了碰她未干的泪痕:“知道旁人为什么都欺负你么?” 徐思婉一怔,拧起眉:“为什么?” “心眼太好,总是事事为旁人着想,看着就好欺负。”他说着笑意淡去,复又一喟,摇了摇头,“须知升米恩斗米仇,你一腔纯善,旁人可未必会记你的好。” 她眸中懵然,沉吟半晌,像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他的指点。转而抱住他的手臂,软言软语道:“那……那就别让陆充衣知道这主意是臣妾出的,只道是陛下安排便是了,总好过平白连她一起冷落……” 他不由看看她,奇道:“你与陆充衣很熟?” 她嗫嚅说:“不熟……” “那还这样为她费心?”他挑眉,似笑非笑,“须知后宫多一个能见朕的人,朕或许就想不起要见你了,你怎么办?” “臣妾……”她滞住,水眸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可虽说不出,她眼中却显露无措,继而依稀可辨两分后悔,终于引得他大笑:“哈哈哈哈哈——”他笑音爽朗,她似被笑得发懵,犹自怔怔地盯着他看。 他笑得躺下去,搂着她一并躺倒。她栽倒在他胸口上,旋即被他吻了额头。 “哪能呢?还是阿婉最好了。”他口吻中满是宠溺,她肩头一松,像是放了心。脸颊又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如在贪恋他带给她的温暖。 殿外的嘈杂很快淡去,锦宝林被宫人们合力扶进暖轿,送回妙思宫。若无意外,她在生产之前应是无缘再见他了。 亦或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她将脸深埋在他怀中,遮掩住一缕呼之欲出的笑。 “阿婉。”他忽而唤她,她轻轻地“嗯”了声,感到他的手在她肩头拍了一拍,“那两张方子……只要不一同用,就是极好的助孕良方。你说得对,是药三分毒,药不喝也罢,但继续让医女为你施针吧。” 她滞了滞,美眸抬起,意外发现他面上的神情无比认真。 这份认真让她意外,先前他们谈起过这样的话题,她只当他是在哄她开心。 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想要,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认真地想与她有个孩子。 可他含着笑,一字一顿地说:“给朕生几个皇子公主。” “好。”她笑意明艳,受宠若惊,带着憧憬,“那臣妾……臣妾给陛下生一串皇子公主,陛下别嫌烦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两章前就猜到全局的,你们穿越到后宫都是人生赢家 上一章就猜到全局的,你们都能活到大结局 看完本章才差不多明白了的,没关系,你们都是社会主义的优秀接班人! 还没明白的也没事,下一章还有一部分解局,你们一定是建设社会主义太忙了!! ================ 一条趣评: №2 网友:荆棘蔷薇评论: 《谋夺凤印》 打分:2 发表时间:2022-04-29 19:40:10 所评章节:30 莹莹,你改名叫猹贵嫔算了,天天就想着吃瓜看热闹 ================ 本章随机50条评论送红包,么么哒 第35章 掌事 腊月十五, 年关已很近了,锦宝林在黎明破晓时胎动, 皇后立时下旨免了六宫晨省, 赶去妙思宫看护锦宝林生产。 据说这一胎生得颇为辛苦,锦宝林苦捱一整日,直至入夜时分才终于听到婴孩啼哭。 是个男孩, 皇次子降生了。 宫人传来消息时,徐思婉正在盈云宫若华殿与莹贵嫔小坐。听闻孩子降生,她叹了一句:“到底还是早产了。啧……历了这么多大事,也真难为她了。” 莹贵嫔挥退宫人, 兴冲冲道:“你知道吗, 我白日里出去闲逛了一圈,路过妙思宫门口, 就听到锦宝林喊得那个惨。按理说她住的地方离宫门可也不近, 她倒能闹腾。” 徐思婉闻言皱皱眉:“听闻生孩子是最痛的,喊就喊呗?” “你这是没见过生孩子吧?”莹贵嫔觑着她笑, “生孩子虽有剧痛,但更要命的是费力气。所以最好不要费力惨叫,得把力气使在刀刃上才行。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娘生弟弟的时候,疼得满头满脸的冷汗, 却也只能低低的哼哼。锦宝林啊……”她娇笑一声, “这是这阵子憋得狠了, 满心的委屈不甘,巴望着喊得惨点就能让陛下去瞧瞧她呢。谁知陛下今日与朝臣议了一整天的事,据说连紫宸殿的殿门都没打开过几回, 哪里顾得上她?” 她仍是惯见的那副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样子, 说完嗑了枚瓜子, 信手将瓜子壳丢在榻桌上的铜碟里,又道:“对了。” 徐思婉:“嗯?” “你上回说的我明白了,落水那日是险了点,你稍有不慎就要着她们的道。可我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药方针灸方这种东西,宫里谁不谨慎?我是根本没打算用,所以也没费心找人验,可你总是找人验过的吧,万一有人知晓其中猫腻呢?” 徐思婉摇头:“我看了供状,钱茂招供说,这里头的缘故是他偶然发现的,想来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找医女验过,医女的确没能看出端倪。” “凡事总有意外啊。”莹贵嫔又嗑了枚瓜子,“再说,我若不把方子给你呢?我做自己用了呢?” “那算计姐姐也是一样的,除掉一个是一个,她们横竖不亏;亦或她们摸准了姐姐的性子,知道姐姐会将这方子转赠于我,同时又清楚我手里没有这样的能人。”徐思婉凝神细想,“我早先正想结识太医,唐榆为了这个去太医院走动过,许是让她们知道了,就拿住了我的软肋。所以……” 殿外,正欲入殿换茶的唐榆身形一顿,私心里知道不该听,却还是下意识地驻足,凝神侧耳。 莹贵嫔道:“不会是他故意透出去的吧?你可要留些心,若是个吃里扒外的,就不要留在身边了。” “他不会。”徐思婉抿笑,不多做解释,兀自顺着适才的思路思索下去。 一些先前没有顾及到细节也变得清晰,她不由笑叹:“她们也是好细的心。先是摸准了我在太医院没什么人可用,又透露出锦宝林与玉妃不合、钱太医是她私下里寻到的人,但凡我疑心稍微轻上一点,就要信她了。” 唐榆退开半步,滞在那里。徐思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似乎让他放松了些,再行细想,寒意又还是升上心头。他看了看手中的茶,终是没了送进去的底气,自顾缓了一会儿,端着托盘,转身离开。 “啧,斗来斗去,斗的全是人心。”莹贵嫔咂咂嘴,见她光说话不吃东西,大方地抓出一把瓜子放到她面前,又问,“那你信得过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侧首看她,莹贵嫔一哂:“你若信得过,我给你举荐个太医啊,省得你无人可用。唉……后宫这个破地方,医者究竟是父母心还是蛇蝎心真说不准,没个可靠的人真是不行。” 转而又说:“但你若信得过我也罢,就当我没提过这事,不用过意不去。” 徐思婉凝神想想,抿笑:“我信得过姐姐的为人,只是有一点,我的确心有疑惑。” 莹贵嫔:“什么?你问。” “我有时觉得姐姐很在乎圣宠,稍有不顺心就要与玉妃硬碰硬。有时又觉得姐姐似乎毫不在意这些,连个孩子也不想要……”她顿了顿,“我想知道,姐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宫中结盟,总归还是要摸清这些的。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一则办起事来更能投其所好,二则也避免许多矛盾,免得无意中触了人家的霉头。 莹贵嫔“嗨”了一声,笑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跟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不一样,我就是个婊|子呀!” “……”徐思婉到底有点听不下去,“姐姐也不必总这样说自己。” “这词有什么不好?”莹贵嫔浑不在意,扬音笑得妩媚,“男人拿这词来骂女人,女人们就视之为耻了,凭什么呀?我偏不在乎,我偏要引以为傲,我自己活得乐着呢,谁也别想让我生出愧疚来。” 徐思婉闻言不再劝,也笑了声,认真问她:“那婊|子又想要什么呢?” “简单。”莹贵嫔掰着指头给她数起来,“一则,床上那点事要尽兴,陛下那方面功夫了得,我就喜欢,乐得和他夜夜笙歌。” 徐思婉点头:“的确不错。” 莹贵嫔掰起第二个指头:“二则,要有钱。所以啊,我可会跟陛下讨赏了,而且古董字画我都不要,我就是俗,我就是喜欢金银玉器、珍珠翡翠,你瞧你身后那件玉雕——” 徐思婉闻言扭头,看向茶榻一侧木柜上放着的玉雕。那玉通体碧绿,是极好的料子,却根本没好好雕成什么,只打磨成了一颗极大、极圆、极饱满的圆珠,全然不像宫中妃嫔身边该有的装饰,倒像话本子里写的仙界法器。 莹贵嫔续道:“那是我去年生辰时陛下赏我的。他原是挑了块上好的玉料给我看,问我要打什么,我只好说要打个珠子镇宅。不然若真按我的意,这料我都不动,直接收进库里去。” 徐思婉闻言拧眉,露出惑色,莹贵嫔笑出声,指着她道:“你看你看,又不懂了不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惯会把玩好东西,却不会过日子。” 徐思婉瞪她:“怎么个意思?” 莹贵嫔轻拍桌面:“真让他打成东西送给我,那得浪费多少呀,我又不好讨回来!你再看它现在这样,日后我若落魄了,就让宫人把它交给工匠,先给我出三五枚镯子,镯芯掏出来还能磨玉牌,边角料还能做许多珠子。那可件件都值钱,不知能让我吃香喝辣多少时候,不比看个摆件强?” 徐思婉哑然以对。 她知道后宫众人心思各不相同,但莹贵嫔这样的,她倒没想过。 莹贵嫔又掰过第三个指头:“三则,我日子要过得畅快,所以我不想要孩子。半是因为上回说的,我这个出身若生孩子难有好出路;半是因为带孩子也总要劳心伤神,我没那个闲心。人生在世就这么些年,我自己还没玩够呢,做什么要弄个孩子浪费精力?” “所以……”徐思婉打量着她,“姐姐也从来不想从别人手里弄个孩子傍身?” “我自己都不想要,还替别人养?我疯了?”莹贵嫔瞪大眼睛。 “那姐姐就不怕陛下百年之后,日子失了着落,再也逍遥不起来?” 莹贵嫔笑一声:“我如今才十八岁,可已经是贵嫔了。等他没了的时候,我少说也得有个妃位吧?你瞅瞅宫里的太妃哪个过得不好?肃太妃和庄太妃就没孩子,所以才总把吴充华和两个小公主叫到跟前呢——我若想带孩子,也等那会儿再说好了。” 言及此处她又忽而想起什么,话锋陡转:“但你不行啊!你现下位分太低了,区区从五品可不足以傍身,你还是要先混上去!倘若怀孕生孩子能让你晋位,那你生了也值。再者,话说回来,你我出身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若生个孩子,没准日后……”她语中一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思婉失笑,对她最后这一席话浑不在意,心下只对她的疑虑又少了许多,因为世间总有万般算计,但一心只想及时行乐的人,总是其中最简单的那种。 她托腮望着莹贵嫔:“姐姐认识的太医是哪位?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呀,你信我呀,这个我高兴。”莹贵嫔勾唇,“姓路,叫路遥。这会儿他回家过年去了,等年后回来,我让他去见你。这人呢……可靠是可靠的,人也不错。我昔年还是舞姬的时候得过重病,太医们都懒得来看,唯独他愿意为我悉心医治。只是他医术究竟如何我也说不清楚,因为他虽然治好了我,但在太医院却算不上多有名望,也从未听说他治过什么大病。究竟能不能用得上,你还需自己看着办。” “没治过大病,也未见得就不是能人。”徐思婉斟酌道,“我听闻有些为官之人会有意将小事放任成大案,再出手查办,以此彰显政绩和本事,太医或许也会如此。倘使他从未治过大病,但经他医治的人却总能痊愈,便可见他本事也是有的。” “有道理。”莹贵嫔恳切点头,“那这事我记下了,过了年我就让他见你去。咳……陛下近来似乎很是烦得慌,有□□日不往我这儿来了,你看在我刚引荐了太医的份上,把他往我这里劝一劝呗?让我过过瘾。”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徐思婉蓦然脸红,低下头,无声地点了点。 莹贵嫔莫名其妙:“那点子事我懂你也懂,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哪有这么摆出来说的,还‘过过瘾’……”徐思婉红着脸觑她,莹贵嫔回视她一眼,樱唇动了一动但没作声,徐思婉只从她口型里看出她念了两个字:矫情。 ……罢了,不与她计较。 一个能张口直言说自己是“婊|子”的人,自不会觉得这种话说来难为情。 徐思婉只得慨叹莹贵嫔真是豁达得紧。 她于是不再提这话题,又在若华殿里小坐片刻就告了退。 翌日天明,圣旨传遍六宫,旨意中说皇次子赐名元琤,锦宝林诞育皇次子有功,加才人位俸禄,皇次子交由太妃抚养。 短短几句话,足以引得众人议论。在锦宝林怀孕之初,众人皆道这是今上继位以来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锦宝林日后必会地位尊贵。哪怕不说一举晋至贵嫔做娘娘,也该至少能晋至贵人。 然而现下,孩子不能留在她身边不说,皇帝竟连一级位份也不肯给她晋,只愿稍加几许俸禄,个中厌恶可见一斑。 徐思婉都没想到他会将事情做得如此的绝。不过锦宝林的处境也不值得她多费什么心思,在此事上,她更在意的是皇次子没被玉妃得了去。 依照锦宝林先前所言,约是该等孩子生下来就由她这生母去请旨,将孩子交由玉妃。 但后来她们计谋败露,锦宝林落罪被禁足,玉妃就直接去请了旨,说锦宝林生性恶毒,不宜养育皇子公主,自己愿在锦宝林生产后代她抚养。 玉妃有权有宠,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在情理之中。若皇帝有心为孩子寻一位养母,原也是玉妃最为合适。 然而现如今,孩子却被交给了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