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此时被烟雨笼罩着，蓝色的烟雾仿佛是不小心在水中化开的靛蓝颜料，将雨雾也浸染上清清淡淡的蓝。 闻长安不由道：“这蓝烟草竟这般好看。” 季伯兮点头，“这也是谷中众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艾小岫笑道：“但是，老话说得好，越是美丽便越是有毒。” 季伯兮和闻长安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说这话究竟是何意？难不成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淡蓝烟雨中，一个黑衣身影慢慢行来。 他执着一柄黑色伞，手中拎着两把剑。 这人越来越近，最终在艾小岫面前站住。 这人便是方才失踪的尹师了。 季伯兮急道：“崔兄，你为何要烧蓝烟草圃？” 尹师全身上下一身黑，却偏偏穿出了不容于尘世的出尘感。 他的声音比寒雨还要冷。 “因为这里的东西害国害民。” “你说什么！” 季伯兮：“你不要胡说，这蓝烟草何时害国害民了？” 尹师踏前一步，地面上的积水微微跳动，溅开银色的水珠。 他的内力直逼众人。 尹师目光森冷，开口道：“雍国军队的许多士兵会吸一种名叫冠军烟的烟草，据说只要吸了这种烟便能勇冠三军，这种烟草在士兵中十分流行，但这种东西吸食过多便会上瘾，吸食过量便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会让人在幻觉中伤人伤己，甚至还有些人会因为吸食过量而死去。” “让军队失去战力，让士兵自相残杀，你说，这种东西难道还称不上害国害民吗？” 季伯兮一怔，“这……你如何能证明冠军烟便是我们谷中的蓝烟草？我们这种蓝烟草只有这么一点，没有办法大范围提供，你找错源头了吧！” 尹师冷笑，“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是为了追究这烟草的源头而来，我看过还未燃烧的烟草模样，那种颜色和香气正是出自蓝烟草！” 尹师：“季伯兮，你们追魂谷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要毁灭雍国？你们还是雍国人吗？” 季伯兮懵了，他喃喃解释：“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此事啊！” 他攥紧拳头，突然扭头看向艾小岫。 艾小岫一懵。 “老师，他看我做什么？” 大白鹅：【大概是在寻求学员的帮助，学员应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提供帮助。】 艾小岫点了点头。 这件事如果真像尹师说的那般严重，她给予帮助是应该的，她虽然不属于这个空间，但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导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是共通的，是相互联系的。 季伯兮得了她应允，心中免不了热起来。 他开口道：“我不信他，我只信你。” 艾小岫：“我明白了。”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羊，“走吧，我们干活去。” 绵羊乖巧地“咩”了一声，迈开步子，带着艾小岫朝蓝烟草的方向走去。 经过尹师身侧时，他手一伸，将伞打在她的头顶。 尹师微微垂眸，没有言语。 艾小岫仰头一笑，接过他的伞。 离这片蓝烟草圃越近，便越能闻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股香气与雨水交杂在一起更显得幽媚。 拟态成羊的医疗救助站来到蓝烟草前，低下头，啃了蓝烟草一口。 艾小岫闭上眼睛，将医疗救助站调整为药物分析模式。 别人看不到她身侧出现了无数屏幕，空间都被各种数据挤满。 闻长安摸了摸手臂，低声道：“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什么。” 季伯兮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注意到了？” 尹师缓缓道：“这大概就是由内力外放所致。” 闻长安皱眉，“可你刚刚不是也内力外放？” 尹师低下头，“惭愧，越是内力高超之人外放内力应该越不引人注意，我外放时引得积水跳动太大。” 他谦逊道：“我不及她多矣。” 闻长安和季伯兮的武功都没有达到紫品，今日听到尹师的话，顿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叹为观止地注视着穿着白衣，几乎要跟雨雾融为一体的艾小岫。 艾小岫侧坐在羊身上，膝盖上蹲着一只洁白肥美的大白鹅，她一只手撑着一把黑伞，一只手攥着蓝烟草，微微侧头，专注地凝视着蓝烟草。 一阵夜风袭来，吹起她不染尘埃的洁白衣袖，竟让她有种冯虚御风，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的感觉。 艾小岫来到他们面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呆呆地看着自己。 她茫然地低头察看自己，“怎么了？” 季伯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没什么，咳，尊上查出什么来了？” 艾小岫：“要怎么说你们才懂呢？这种植物拥有一种让人产生幻觉，让中枢神经兴奋的成分……” 季伯兮：“所以，那所谓的冠军烟就是指蓝烟草？” 艾小岫：“不止，你身上的相思蕊和闻家家主身上的牵丝美人应该都具有这种成分。” 季伯兮和闻长安同时一惊。 尹师沉声道：“看来这位追魂谷谷主所图甚大啊。” 他道：“方晏尸身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我要去探查一番。” 季伯兮恍惚回神，“哦，好，你去吧。” 他盯着那片美丽的蓝烟草海，低声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有害，那还是一把火烧了为妙。” 季伯兮闭上眼，“可是，这种东西深得谷中众人喜爱，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种植，如果要彻底断绝，那就需要将整个追魂谷都烧掉。” 尹师言简意赅，“那就烧。” 季伯兮转头看向他。 尹师冷冷道：“我看谁敢阻我。” 季伯兮苦笑，“非是我要阻拦你，而是……牵扯实在太多了。” 尹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突然抬起手，衣袂翻飞如同滚滚而来的乌云。 他猛地将手中的一柄长剑投掷向天空，在长剑坠落的一瞬，他举起另外一把长剑顺着剑身一划。 铁与铁交锋，因为速度过快竟然溅出了无数火花。 他剑身一弹，那些火花被抖向蓝烟草圃，原本撒了烈酒与火油的蓝烟草“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闻长安和季伯兮愣愣地看着冲天的火光。 尹师扔下宝剑，淡淡道：“这样就好。” 艾小岫在心里赞叹：“这出手真够快的，不愧是单身二十年的手速。” 大白鹅：【……】 艾小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尹师抬眼望向她。 艾小岫：“蓝烟草燃烧时造成的烟雾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人更加兴奋。” 她扬起伞面，看着远处的火光，“你这么一弄，我觉得整个谷的人都要吸嗨了。” 尹师：“……” 闻长安：“……” 季伯兮：“……” 原本还觉得尹师真是果断的二人忍不住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尹师。 尹师也很不好意思，他好像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条。 尹师小声嘀咕：“那怎么办？” 季伯兮：“咱们去灭火？” 闻长安：“所以，咱们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劲儿？” 艾小岫笑眯眯道：“看来还需要我出手。” 三双灼灼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艾小岫戳了戳大白鹅老师。 “老师，这是保护人类的任务啊，你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大白鹅：【老师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实际上老师已经做好的措施。】 艾小岫望着远处怎么也逸散不了的烟雾，笑盈盈道：“你们就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吗？” 三人顺着她的视线回眸，却见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之间冲天而起的乳白色烟雾在上方似乎遭到了什么东西阻拦，烟雾不得已降落下来，慢慢地，这些烟雾将蓝烟草彻底遮盖，可他们好像被捂得严严实实，怎么也无法透出来。 烟雾越来越多，那一处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珠子，珠子边缘隐隐约约透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