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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一侧的眼皮,粗糙的视线刮过少年盘绕着鲜红图腾的苍白皮肤,窄竖的瞳孔犹如一道漆黑的细细缝隙。 ——说不定还是魅惑系的。 以莱诺再一次闭上眼。 · 每天晚上受难的过程总是漫长而煎熬,每当戈修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忍耐,下一次疼痛就会以更奇诡的方式袭来,以证明他是多么大错特错。 但是日复一日,他还是锻炼出来了对疼痛更高的耐受力。 在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刻,虽然仍旧无法摆脱疼痛对他的影响,但是在遇到危险时至少也不能算得上是毫无反抗之力。 戈修有觉察到小狼的苏醒和接近。 他藏在远处的手早已在黑暗中蓄力,一旦对方有攻击的态势,由黑暗元素凝聚的刀锋就会迅速贴上它的脖颈。 当然,戈修不会真的杀掉它的。 他怎么可能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心爱玩具呢? 但是他也并不介意制造一些痛苦。毕竟那本书上同样也说了,糖和鞭子才是驯兽的第一要义。 戈修感受到了它的接近。一道冰冷的湿痕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背,仿佛羽毛般一触即离,好几秒种之后,因疼痛而神经迟钝的戈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在闻自己。 紧接着,对方退开了。 肉垫踩在岩石上毫无声息,但是在几秒后,他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皮毛被摩擦的轻微声响,然后整个石洞就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当中。 戈修感到极端的疑惑和不解。 现在难道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吗? 凝聚在他指端的黑暗元素犹如一缕雾气般融化在了空气中。 他将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撑开一个小缝,在被疼痛折磨变形晃动的视线内,在被暗影憧憧的洞穴深处,小狼柔软的灰色身躯蜷成小小一团,背后的翅膀合拢收起,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小的,均匀的呼吸声。 奇怪的是,戈修久违地感到了平静。 血月投下的光亮渐渐地偏移刚才的角度,浪潮般持续不断的疼痛终于减弱,最终缓缓地从他的四肢和躯干中消失,血色的纹路逐渐变淡变浅,重新潜回到了皮肤深处,到最后,就只剩余一点疼痛的余韵残留在他的神经末梢,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点的痛觉很快就不算什么了。 戈修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骨骼发出摩擦的钝响,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团在洞穴角落的小狼。 小狼没有睁眼,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均匀的呼吸将距离不远的尾巴尖上的毛发吹起一点又落下,脊背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地起伏着,原本还鲜血淋漓的背部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即使是戈修都有些佩服它强悍的恢复能力。 戈修蹲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小生物。 良久,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探向小狼的头颅。 柔软,温热的皮毛覆盖着浑圆小巧的颅骨,尖耳上的毛发蹭过他的掌心。有些痒。 那只耳朵微微一抖。 戈修抿着嘴笑了笑,再一次向着那只耳朵伸出自己罪恶的手,但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的时候,那只浑圆的金瞳猛地睁开,冷冷地盯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似乎在无声地警告。 他懂得见好就收。 戈修笑眯眯地将手收了回来,动作自然,不带一丝滞涩。 小狼冷冷地盯了他几秒,再度闭上了双眼,似乎勉强容忍了对方的存在。 自从那天之后,一狼一人的相处居然诡异地融洽和谐了起来。 虽然以莱诺仍旧不吃任何东西,但每当戈修回来时,也不再立刻摆出防御和攻击的敌意姿势。除了几个仍旧残余着微弱诅咒的伤口之外,他的脊背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血痂已经开始脱落,逐渐露出新生的粉色皮肤,翅膀上的伤痕也在逐渐变淡,最终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虽然它看起来即使不进食也能活得很好,但是戈修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到合适食物的可能性。 他现在离开洞穴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搜寻的范围也一次比一次更大,在外面的临时栖身所也越来越多,从每天在血月上升前必然归来,到两天才回来一次,外出的时间最长甚至达到了一周之久。 随着涉足区域的扩大,他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也更加丰富而奇特。从形如新月的古老颅骨,再到猩红如凝固血滴的尖细石笋,无数细小零碎的东西迅速地挤占着洞穴的空间,以某种鲜明而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一点点强硬地塞如原本冰冷而毫无人气的石洞里。 以莱诺睁开了双眼。 一双浅如熔金的兽瞳在洞穴深处闪烁着妖异的微光。他的双眼早已习惯了深渊底部绝少有光亮的常态,即使在被黑暗元素紧封的洞穴内也仿佛视如白日。 洞穴内空空荡荡的。 他对温度的变化非常敏感。无论是人类的裸足踩过的地面,以及脊背贴近的墙壁,甚至是手掌蹭过的石块,都会被短暂地留下人体血肉的温度,在之后的短短一段时间都会向外辐射出热烘烘的温暖气息,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饱胀生命力。但是此刻,石壁和地面冰冷,带着种纯粹属于死物的坚硬,不管曾经是否有任何生物的肉体曾经覆于其上,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和轨迹都被空气稀释抹除的干干净净,仿佛从亘古以来都从未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