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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师徒恋情是修真界大忌,他们之间横亘了将近十年的差距,江拂意心中更是有着微妙的自我厌弃,按照他的性子,这种感情必得被深深埋在心底,到死都不可能露出一分一毫来。 因是他的视角,顾陵并不能看出洛久安的想法,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对自己的师尊好些,又或许是感激、是尊敬,说是心动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的心思,就算他敢想,也同样肯定不敢说。 那时修真界风平浪静,江拂意时常带着这个唯一的徒弟四处云游,两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行侠仗义,盛名遍天下。在一个有雾的清晨,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冥灵山下的一座小城。 那是他当年出生的地方。 起初江拂意并不知道,直到进了城之后他才觉得有些熟悉,多走几步之后他几乎立刻辨认了出来。少时他曾经在这条街上走过,脸上画着一条丑陋的疤痕,要么被路边的野孩子扔石子,要么被过往的路人嫌弃,那段不堪的日子,比噩梦还要清晰。 他又见到了当年几乎逼死他和他母亲的那个“法师”,法师已然年老,似乎过得十分得意,穿金戴银,是这座城的城主。他大腹便便地从他面前经过,在那一个刹那,江拂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心魔,握着剑的手猛地一抖。 幸亏洛久安及时地握住了他,问了一句:“师尊,你怎么了?”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江拂意退了一步,在心里反复默念刻在阙阳山后、又刻在四绝门前的那句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洛久安,良久后才呼喊着追了上来。 他失魂落魄地想着不该如此,一下午都在打坐,但夜里入睡之后他又做了噩梦,他梦见当年在昏暗的桥洞之下被几个地痞流氓截住,梦见烛火跳动的庙中鲜艳的三尺红绫,还梦见了多年以来在他心中被妖魔化了的、法师的脸。一觉醒来冷汗涔涔,恰如当年那一夜,门外映着两个人的剪影,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一人道:“尊上叫你来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瞎胡闹的。” 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太过熟悉,这些年来在他耳边响了无数次,欢快的、委屈的、愉悦的,甚至在他不可言说的梦中出现过,交织成为此刻他几乎从未听过的、冷冷淡淡的声音:“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有事没事别老盯着我。” 那人却说:“你每次都说知道了……四绝子盛名在外,又没什么软肋,对付他真是花了我们许多心血,你好不容易才……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尊上的期望。” 洛久安沉默半晌,才道:“这次你来找我,只为这个?” 那人道:“不……尊上计划在几日之后开启……为防四绝子到时候坏事,你……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趁他不备抓紧动手,你可需要援助?” 夜风并不凉,屋里黑漆漆的,洛久安习惯在他床下打地铺,睡前剪掉他帐前蜡烛的灯芯。江拂意死死地盯着床下黑色的、熄灭的灯芯,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他做梦一样听见洛久安回道:“不用,他现下十分信赖我,想要得手十分容易的事情。” 那人问:“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洛久安懒洋洋地说:“好歹是我师尊嘛,还真有点舍不得……好啦好啦快走吧,杀他之后,我一定亲自回魔族向尊上谢罪。” 江拂意下意识地慌忙装睡,感觉到洛久安进门之后在他床边坐了好久好久,冰凉的手指拂过他长长的眼睫,发出缠绵悱恻的一声叹。 他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觉得早在多年之前那个冰凉的夜里,他就应该随着母亲一起去死,湖水澄净彻骨,或许能把这世间的脏污都洗净。 洛久安不久之后便在他床下重新入睡,江拂意没有点灯,赤着脚从房内穿过,窗外雾气浓重,他提着笔在黑暗中写“嫦娥应悔偷灵药”,却怎么也写不出下一句。 他疲倦地想,早该结束了,真是没劲透了。 第二日洛久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江拂意坐在他身边,正在深深凝视着他,眼神不似往日。他不知所以,刚露出一个微笑,亲昵道一句“师尊早”,便猝不及防地听见了长剑出鞘的清脆声响。 那个有一对酒窝的开朗少年,在很长一段岁月当中,曾是他所有的情感寄托。 可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得到过旁人的半分爱意。 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洛久安下意识地闭了眼睛,一瞬间便绝望地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甚至没有反抗,可却并没有等到剑伤的疼痛,只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脸颊缓缓地滑落了下去,像是眼泪一样。 周身血腥气浓重,他颤抖着睁开眼睛,却看见江拂意用曾经赐给他的长剑洞穿了自己的胸口,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凝视他片刻才露出一个他未曾见过的凄惨笑容。 他说:“我这一生,本就没什么所求……” 洛久安慌张地堵住他的伤口,喉咙里滚动着急促的声响,他六神无主地唤着:“师尊——” 他继续说:“你便拿我的尸体,回去交差吧。” 两个被困入幻境的修士目瞪口等地看着这一切,听见那个带着面纱的神秘人懒洋洋地“啪啪”鼓了两下掌,问道:“如此一生,可算悲惨?” 老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的确……的确。”